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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
郭巨,是河內郡隆慮縣人,又說是河內郡溫縣人。他兄弟三人,很早就失去了父親。他們為父親守孝三年的禮儀剛結束,兩個弟弟就要求分家。因為家裡有錢二千萬,兩個弟弟就每人拿走了一千萬。郭巨只好獨自和母親住在旅館裡,夫妻兩人去打工,用這種辦法來供養母親。過了不久,他妻子生了兒子。郭巨想想撫養兒子就要妨礙傳奉母親,這是其一:老人得到食物,總喜歡分給孫子,這就減少了母親的食物,這是其 二。於是他就在野外挖土,想埋掉兒子。結果卻挖到一塊石板蓋,下面有黃金一鍋,鍋中有硃砂寫的天書,寫著:「孝子郭巨,這黃金一鍋,是用來賞賜你的。」於是郭巨的名聲震動了全國。

二十二
新興郡的劉殷,字長盛。他七歲的時候死了父親,因為悲哀而減食消瘦的程度超過了一般的禮儀。他服喪三年,從來沒有露牙笑過。他精心侍奉曾祖母王氏。有一天夜裡,夢見有人對他說:「西邊的籬笆下有谷子。」他醒來後去挖它,得到了十五鍾谷子。那蓋子上的刻辭說:「七年的谷子一百石,是用來賞賜給孝子劉殷的。」從那時開始吃這谷子,吃了七年剛吃完。等到王氏逝世,劉殷夫婦兩人減食消瘦,幾乎喪生。當時王氏入棺待葬,而西邊的鄰居失了火,風力很大,劉殷夫婦敲著棺材號陶大哭,大火就熄滅了。後來有兩隻白鳩飛來,在他家院子裡的樹上做了窠。

二十三
楊伯雍,是洛陽縣人。本來以做買賣的經紀人為職業。他天性忠誠孝順,父母親死了,葬在無終山,他就把家安在那裡。無終山高八十里,山上沒有水,他就打來了水,燒好免費供應的茶水放在山坡上,過路的人都喝它。三年後,有一個人來喝水,拿了一斗石子給他,叫他到高爽平坦的好田挑有石頭的地方把它種下,並對他說:「寶玉會從這裡面長出來。」楊伯雍當時還沒有娶妻,那人又對他說:「你以後會娶到一個好媳婦。」那人說完就不見了。楊伯雍就種下了那石子。幾年中,他經常去察看,只見小寶玉長在石頭上,而別人卻沒有一個知道這件事。有一個姓徐的,是右北平郡的名門,他的女兒很有德行,當時的人來求婚,姓徐的都沒有答應。楊伯雍卻試著去向徐家求婚,姓徐的譏笑他,認為他太狂妄了,便戲弄他說:「如果你搞到一雙白壁來,我就同意您娶我的女兒。」楊伯雍來到他種玉的田中,收到了五雙白壁,便將它們作為聘禮。姓徐的大吃一驚,就把女兒嫁給了他。皇帝聽說了這件事,覺得楊伯雍這個人很奇特,就任命他為大夫。還在種玉的地方,四角立起了大石往,每根石往各有一丈高,這中央的一頃地,被命名為「玉田」。

二十四
衡農,字剽卿,東平國人。他從小就失去了母親,侍奉繼母極其孝順。有一次他在別處房間過夜,正好碰上打雷颳風,他接二連三地夢見老虎咬他的腳。他馬上叫妻子一起到院子中去,磕了三個頭,這房子忽然崩塌,壓死的人有三十多個,只有衡農夫妻兩人倖免於難。

二十五
羅威,字德仁。他八歲時死了父親,侍奉母親極孝。母親已經七十歲了, 天氣十分寒冷的時候,他常常用自己的身體把蓆子睡暖,然後再請母親睡。

二十六
王裒,字偉元,城陽郡營陵縣人。他父親王儀,被文帝所殺害,王裒在父親的墳墓旁蓋起了守喪時住的草屋,早晚常在墳墓邊行禮跪拜,抓著柏樹悲痛地大哭。他的眼淚落到樹上,樹便乾枯了。他母親天生害怕打雷,母親死了後,每逢打雷,他總是來到母親的墳墓邊上說:「王裒在這兒哩。」

二十七
鄭弘升任臨淮郡太守。郡民徐憲在家守喪致哀時,有只白鳩在他家門邊做窩。鄭弘推薦徐憲為孝廉,朝廷稱徐憲為「白鳩郎」。

二十八
西漢時,東海郡有一個孝順的媳婦,贍養婆婆非常恭敬。婆婆說,「媳婦贍養我很辛苦。我已經老了,哪能愛惜我的風燭殘年而長久地拖累年輕人呢!」她說完後便上吊死了。她的女兒到官府告狀說:「這媳婦殺了我的母親。」官府就把這媳婦抓了起來,用酷刑拷打審訊。這孝順的媳婦忍受不了痛苦,便自己捏造了罪狀承認了罪名。當時於公定國當管理監獄的小吏,他說:「這媳婦贍養婆婆十多年,因為孝順而名聲很響,一定不會殺死婆婆的。」太守不聽他的。於公與太守爭辯,但沒被理會,於是就抱著那媳婦的供詞,在官府哭了一場走了。從那以後,東海郡內大旱,三年不下雨。接任的太守來了,於公說:「那孝順的媳婦不應該死,前任太守冤枉地殺了他,造成大旱的禍根應該就是這個。」太守立刻親自去祭奠那孝婦的墳墓,接著還給她的墳墓立了碑,用以表彰她的孝順。天上立刻下起雨來了,這一年便獲得了大豐收。老人們傳話說:這孝順的媳婦名字叫周青。周青臨刑的時候,車子上插著十丈高的竹竿,用來懸桂五種顏色的長幅掛旗。她對著眾人發誓說:「我周青如果有罪,甘心被殺,我的鮮血該順流而下:我周青如果死得冤枉,鮮血該倒流向上。」過了一會兒行刑完畢,她的鮮血呈青黃色,沿著旗桿流上了頂端,又沿著旗幟流下來。

二十九
犍為郡人叔先泥和,他的女兒名叫雄。永建三年(公元128 年),叔先泥和任縣功曹,縣長趙祉派叔先泥和去拜見巴郡太守,進呈文書。他在那一年十月乘船出發,卻在湍急的城河中落水而死,屍體被沖走沒撈到。叔先雄悲痛得號陶大哭,連性命也不想要了,她告訴弟弟叔先賢及其夫人,讓他們趕快去打撈父親的屍體,如果撈不到,她就要跳到河裡去找。當時叔先雄才二十七歲,她有一個兒子叫貢,年齡才五歲;有一個叫貰,年齡才三歲。她就給他們每人做了一個繡花的香袋,拿黃金珠寶飾品裝在裡面,預先給兩個兒子掛上了。那悲痛的哭聲,在他口中從不間斷,她的兄弟親族都暗暗為她 擔心。到十二月十五日,父親的屍體還是沒找到。叔先雄就乘了一條小船,在父親落水的地方哭了兒聲,便自己跳到河中去了,一會兒她就隨著漩渦沉到河底去了。她托夢告訴弟弟說:「到二十一日,我和父親一起出來。」到了那一天,果然像夢中所說的那樣,她與父親互相攙著,一起浮出水面。縣長奏上表文稱道這件事,郡太守肅登把縣長的表文進呈給了尚書,尚書就派遣戶曹掾為叔先雄立了碑,把她的形象畫在碑上,讓人們知道她是極其孝順的。

三十
河南郡樂羊子的妻子,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女兒。她身體力行來贍養婆婆。曾經有別人家的雞誤入了她家的園子中,婆婆偷偷地把它殺了吃。樂羊子的妻子對著燒好的雞不吃,反而哭了。她婆婆奇怪地問她哭泣的緣故,她說:「我傷心我們的生活太貧窮了,以致於使我們的食物中有別人家的肉。」婆婆終於把雞肉扔了。後來有個強盜想侮辱她,就先劫持了她的婆婆,她聽見聲音,拿著刀衝出來。強盜說:「放下你的刀!順從我,可以保全你們;不順從我,就殺掉你的婆婆。」樂羊子的妻子對著上天長歎了一聲,將刀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就死了。這強盜因而也沒有殺死她的婆婆。太守聽說了這件事,把強盜抓住處死了,並贈給樂羊子妻一些綢緞,按照禮儀把她安葬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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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
庾袞,字叔褒。咸寧年間(公元275 年—280 年),瘟疫大流行,他兩個哥哥都死了,二哥庾毗又病危。當時瘟疫的氣焰正十分囂張,父母親和幾個弟弟都住到外地去了,只有庾袞獨自留下沒離家。各位父老兄長勉力勸他離開,他卻說:「我生來就不怕疾病。」於是他就親自照料二哥,日夜不眠;又不時去撫恤他兩個哥哥的靈柩,哀悼弔唁從不廢止。像這樣過了一百多天。瘟疫的勢頭已經開始消退了,家裡的人才回來。二哥庾毗的病痊癒了,庾袞也太平無事。

三十二
宋康王的侍從官韓憑娶了個妻子何氏,長得很美麗,宋康王寺走了她。韓憑十分怨恨,宋康王就把他囚禁起來,判處他到邊境服白天守備、夜間築城的刑罰。他妻子秘密地寄給韓憑一封信,信中把她的話寫成了隱語說:「那雨綿綿下不停,河流寬廣水又深,太陽出來照我心。」過了不久,這信落到了康王手中,他拿給身邊的侍從看,侍從們沒有誰能懂得這封信的含意。這時大臣蘇賀出來回答說:「『那雨綿綿下不停』,是說她憂愁很深,老是想念;『河流寬廣水又深』,是說他們不能互相來往;『太陽出來照我心』,是說她對日發誓,心中有殉情的志向。」不久韓憑就自殺了。他的妻子就暗中腐蝕了自己的衣服。有一次,宋康王和她一起登上高台賞景,韓憑的妻子就趁機從高台上跳下去,身旁的人去拉她,她的衣服經不起手拉,因而就摔死了。她在衣帶上留下遺書說:「大王希望我活,我希望我死。請把我的屍骨,賜給韓憑合葬。」康王十分惱怒, 不依她的遺言辦,派鄉里的人把她埋了,讓她的墳墓與韓憑的遠遠相對。康王說:「你們夫妻倆愛個沒完,如果你們能讓兩個墳墓合在一起,那麼我就不再阻攔你們了。」一夜之間,便有大梓樹長在兩個墳墓的頂上,十來天這梓樹就長大到一抱,兩棵樹幹彎曲著互相靠近,樹根在下面互相纏繞,樹枝在上面互相交錯。又有一對鴛鴦鳥,一雌一雄,經常棲息在樹上,從早到晚一直不離開,它們把脖子互相依偎著京叫,叫聲讓人感動。宋國的百姓哀悼韓憑夫婦,就把那梓樹叫做「相思樹」。相思這個名詞,就是從這兒產生的。南方的人說這鴛鴦鳥就是韓憑夫婦的靈魂變的。現在睢陽縣有韓憑城,那傳頌韓憑夫婦的歌謠到今天還流傳著。(《彤管集》載何氏《烏鵲歌》:「南山有烏,北山張羅,烏自高飛,羅當奈何!烏鵲雙飛,不樂鳳凰;妾是庶人,不樂宋王。」——譯者)

三十三
漢朝末年,零陵郡(「零陽」當作「零陵」)太守史滿有個女兒,愛上了府上的文書,就偷偷地叫她的丫鬢把文書的洗手水拿來喝了,於是就懷孕了。不久她便生了個孩子。到孩子會走路了,太守便叫人把小孩抱出來,讓他尋找自己的父親。這小孩徑直爬進文書的懷裡,文書把他推掉,他便倒在地上變成了水。太守追問自己的女兒,女兒把過去的事都講了,太守就把女兒嫁給了文書。

三十四
鄱陽縣西部有座望夫岡。傳說從前縣裡有個叫陳明的,和梅氏締結了婚姻。結果還沒有成婚,梅氏卻被妖怪騙走了。陳明去叫人占卜,那人占卜後說:「你朝西北方向走五十里後去找她。」陳明按他的吩咐去了,便看見一個大洞,深得沒有個底,他用繩子把自己懸吊下去,就找到了他的妻子,他便叫妻子先出去。但陳明帶來的鄰居秦文,在洞外用繩子把梅氏拉出來後,卻不再把陳明拉上來了。陳明的妻子就向秦文發誓,表明自己嫁給陳明的堅定志向,並登上了這山岡頂上盼望她的丈夫,因而人們把這山岡叫做望夫岡。

三十五
東漢時南康人鄧元義,父親叫鄧伯考,任尚書僕射。鄧元義回到家鄉省親,妻子便被留下來侍奉婆婆,她對婆婆十分恭敬。但婆婆卻討厭她,把她關在空房間裡,並且限制她的飲食。她雖然疲憊衰弱,一天比一天困窘,但始終沒有怨言。當時鄧伯考感到奇怪而去問她,鄧元義的兒子鄧朗,當時才幾歲,對鄧伯考說:「媽媽沒生病,只是餓得太苦了。」鄧伯考流著眼淚說:「哪裡料到這親婆婆,反而會造這樣的孽!」於是就把媳婦休了讓她回娘家去,她便改嫁給應華仲做妻子。應華仲任將作大匠,妻子便乘著上朝的車子出了門。鄧元義在路邊看見她,對人說:「這是我原來的妻子,她不是有別的過錯,只是我母親對待她實在太殘忍了。本來應該互相尊重才是。」 鄧元義的兒子鄧朗,當時已做了郎官,母親給他寫信,他從不回信,母親給他衣裳,他總是拿來燒掉。他母親也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。母親總想看看兒子,就到親家李氏的家裡,叫人用其它的理由去請鄧朗。鄧朗來了後看見母親,恭敬地拜了兩次,流淚抽泣,便起身出門去了。母親追上去對他說:「我差一點死了。我是被你家遺棄的,我有什麼罪過,你怎能如此來對待我呢?」從此以後母子便斷絕了往來。

三十六
嚴遵任揚州刺史,有一次到所屬郡縣巡視,聽見路旁一個女子的哭聲不悲哀,就問她哭的是誰,那女子回答說:「是我的丈夫,他被火燒死了。」嚴遵使命令差役們把屍體抬來,他與屍體說完話,就對差役們說:「死人自己說不是被燒死的。」於是就逮捕了那女子,並叫人看守屍體,說:「這裡邊一定有冤枉。」差役報告說:「有蒼蠅聚集在屍體頭部。」嚴遵便叫人撥開頭髮察看,發現鐵椎子貫穿了那屍體的頭頂。於是就拷問那女子,原來是那女子因為與別人通姦而殺死了丈夫。

三十七
東漢的範式,字巨卿,是山陽郡金鄉縣人,又名汜,他和汝南郡的張劭交了朋友。張劭,字元伯,兩人曾一起在京城裡的太學學習。後來範式請假回家時,對張劭說:「兩年後我回來,一定來拜訪你的雙親,看看你的孩子。」兩人就共同約定了日期。後來,約定的日期就要到了,張劭就把這事全告訴了母親,請她準備飯菜來迎接範式。他母親說:「兩年的離別,相隔千里的諾言,你怎麼會相信得這樣認真呢?」張劭說:「巨卿是個重信用的人,一定不會違背的。」母親說:「如果是這樣,應該為你們釀酒了。」到了約定的日期,範式果然來了。他登堂拜見了張劭的父母,就一起飲酒,極盡了歡樂後才和張劭告別。後來張劭臥病不起,病情很重,同郡的郅君章、殷子征從早到晚照料看護他。張劭臨死時,歎息道:「遺憾的是還沒能見一下我那生死與共的朋友。」殷子征說:「我與郅君章對您盡心竭力,我們如果不是你生死與共的朋友,那麼你再想找誰來與你相見呢?」張劭說,「像你們這兩個人,只是我活著時的朋友罷了,山陽郡的范巨卿,才是我所說的生死與共的朋友。」一會兒張劭便死了。範式忽然夢見張劭穿著黑祭服,帽子也沒繫好,垂掛著帽帶,拖著鞋子叫道:「巨卿,我在某日死了,該在某日下葬,永遠回到地下去了,您如果沒有忘記我,是否能再見我一面?」範式清清楚楚地醒過來,悲痛地歎息著,禁不住哭泣起來,眼淚直往下掉,於是他就穿上了給朋友服喪時穿的衣服,按照張劭的安葬日期,趕馬前去奔喪。範式還沒有趕到而靈車已經啟行了。一會兒靈車就到了墓穴,馬上要把棺材下葬到墓穴中去了,而棺材卻不肯朝前了。他母親撫摸著棺材說:」元伯,你是否還有什麼指望呢?」於是就把棺材停下。過了一會兒,便看見白車白馬,有人痛哭著奔來。張劭的母親望著那車馬說:」這一定是范巨卿了。」一會兒範式就到了,他磕頭弔唁,說道:「走吧元伯,死者和生者走不同的路,從此我們永遠分別了。」 參加葬禮的上千人,都為他們的別離而淌眼淚。範式便握著牽引棺材的繩索向前拉,棺材這才向前移動了。範式就留在墳邊,給張劭壘了墳,種了樹,然後才離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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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二


自然界有水、木、金、火、土五氣,各種事物都是這五種氣變化而成的。木氣清淨就有仁愛,火氣清淨就有禮制,金氣清淨就有道義,水氣清淨就有智慧,土氣清淨就有思想,五氣都純淨,那麼聖人的德行就完備了。木氣混濁就虛弱,火氣溫濁就淫亂,金氣混濁就殘暴,水氣混濁就貪婪,土氣混濁就頑固,五氣都混濁,那麼就是平民百姓中的卑陋之人了。中原多聖人,這是和順之氣互相交會的結果;交通閉塞的地方多怪物,這是奇異之氣所造成的。如果稟受了這一種氣質,就一定有這一種形體;如果有了這一種形體,就一定會產生這一種性情。所以吃五穀的聰明而文雅,吃草的力氣大卻愚蠢,吃桑葉的會吐絲但卻變成蛾,吃肉的勇猛而強悍,吃泥土的沒有意識卻忙個不停,吃氣體的神通而且長壽,不吃什麼東西的不死頁且神靈。象龜、鼉之類的大腰動物沒有雄性,像蜂、蟻之類的細腰動物沒有雌性。沒有雄的就和其它動物支配,沒有雌的就靠其它的動物來生育。蛻化三次的蠶,先懷孕然後交配;愛無親疏的禽獸,自己與自己交配。寄生草依附那高大的樹木,女蘿寄寓在茯苓上。樹木扎根在土中,浮萍根植在水裡。鳥兒撲打著空氣飛翔,禽獸腳踏在實地上奔跑。蟲子用泥上封起來進行冬眠,魚兒在深水潭中潛游居住。來源於空中的親附上面,來源於地上的親附下面,來源於對節的親附旁邊。各種事物部從屬於它們的種類。上千歲的野雞,到海裡就變成了大蛤蜊,上百歲的麻雀,到海裡就變成了小蛤蜊;上千歲的烏龜、老鱉能和人談話;上千歲的狐狸,站起來會變成美女,上千歲的大蛇,被斬斷了又能連起來,上百歲的老鼠,能看相占卜。這是壽命達到了一定年數而造成的。春分那一天,鷹變成鳩;秋分那一天,鳩變成鷹。這是時令造成的變化。所以,腐爛的草變成螢火蟲,腐爛的蘆葦變成蟋蟀,稻穀變成蛀蟲,麥子變成蝴蝶,羽毛翅膀長出來了,眼睛長成了。意念智慧也就存在了,這是從沒有知覺變成了有知覺而那氣質也改變了。鶴變為獐,蟋蟀變為蝦,沒有喪失它們的血氣但形狀本性變了。像這樣的例子,不勝枚舉。適應著變化的規律而變動,這是順應常規。如果違背了變化的規律而變動,就造成了妖怪和災禍。所以,下身的器官長在上身,上身的器官長在下身,這是元氣逆反而造成的;人生下禽獸,禽獸生出人,這是元氣混亂而造成的;勇人變為女人,女人變為男人,這是元氣互換而造成的。魯國的牛哀(或作「公牛哀」)得了病,七天後便變成了老虎,形狀改變了,便張牙舞爪起來,他哥哥開門進去,他就把哥哥抓住吃了。當牛哀是人的時候,他並不知道自己將要變成老虎;當他成為老虎的時候,也不知道自己曾經是人。所以,晉朝太康年間(公元280 年—289 年),陳留郡的阮士瑀被毒蛇咬傷了,他不能忍受那疼痛,屢次去聞那傷口,不久就有兩條毒蛇長在鼻子中。元康年間(公元291 年—299 年),歷陽縣的紀元載,在外地吃了路上的烏龜,不久腹中就結了硬塊,醫生用藥來治它,他便瀉下幾升小烏龜,大小象小銅錢,頭和腳都長全了,龜紋和硬殼也都具備,只是中了藥毒已經死去。夫妻不是化育萬物的元氣,鼻腔不是懷胎的地方,腸道不是生產幼體的器官。從這一點來看,各種事物的生死及其變化,如果沒有通達神靈的思考, 即使從自己的身上仔細體會尋找,也不能知道它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。但是,腐爛的草變質螢火蟲,是由於腐爛的緣故;麥子變成蝴蝶,是由於潮濕的緣故。這樣看來,那麼各種事物的變化,都是有原因的。農民要阻止麥子的變化,就用灰來浸泡;聖人治理各種事物的變化,用道來接濟。難道不是這樣嗎?


季桓子挖井,得到一個象瓦器那樣的東西,那裡面有隻羊。他就派人去問孔子,說:「我挖井得到一隻狗,這是為什麼呢?」孔子說:「依我的見識,那應該是羊。我聽說,樹木、石頭中的精怪,是夔、魍..;水中的精怪,是龍、罔象,泥土中的精怪,叫做賁羊。」《夏鼎志》記載說:「罔象,像三歲的小孩,紅眼睛,黑顏色,大耳朵,長臂膀,紅色的腳爪,用繩子把它縛住就可以吃它了。」王子說:「木精是游光,金精是清明。」


晉惠帝元康年間(公元291 年—299 年),呈郡婁縣懷瑤家中,忽然聽見地下有汪汪汪的狗叫聲。仔細察看那發出聲音的地方,上面有一個小洞,大小象蚯蚓洞那樣。懷瑤用棍子戳那小洞,戳進去有幾尺深,發覺裡面有東西。於是就掘開土查看,得到小狗兩隻,一雌一雄,眼睛還沒有睜開,體形比平常的狗大。給它們餵奶,它們就吃了。左鄰右舍都去看這小狗。有的老人說:「這叫做犀犬,得到它的人可以發家致富,所以應該好好餵養它。」因為小狗眼睛還沒有睜開,所以懷瑤又把它們放回到洞中去了,還用磨盤把洞蓋好。過了不久,他打開磨盤去察看,左邊右邊都沒有洞了,於是就找不到放狗的地方了。懷瑤家中多年來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災禍和幸福。到太興年間(公元318 年—321 年),吳郡太守張懋,聽見書房裡床下有狗叫聲,去找卻找不到,不久那塊地就裂開了,有兩隻小狗在裡面。張懋取出餵養它們,結果都死了。後來張懋被吳興郡的兵卒沈充殺了。《屍子》說:「地下有狗,名字叫做地狼;地下有人,名字叫做無傷。」《夏鼎志》說:「掘地而得到狗,叫做賈;掘地而得到豬,叫做邪,掘地而得到人,叫做聚。聚,就是無傷。這些都是天然的東西,不要認為是鬼神而感到奇怪。不過賈與地狼,名稱不同,實際上它們是同一樣東西。」《淮南萬畢》說:」上千歲的羊肝,變成地宰;癩蛤蟆得到茭白,死的時候就變成鵪鶉。」這都是因為氣質的變化而使它們互相感應而變成的啊。


吳郡人諸葛恪任丹陽太守,有一次他出去打獵,看見在兩座山之間,有一樣東西像個小孩,伸出手來想拉人。諸葛恪就讓它把手伸出來,然後就拉著它的手使它離開了原來的地方。那東西一離開原來的地方就死了。事情過後,部下問諸葛恪這是什麼緣故,認為他像神一樣能通達事理。諸葛格說:「這事在《白澤圖》內有記載,《白澤圖》說:「兩座山之間,那精怪象小孩,看見人就伸出手來想拉人,它的名字叫做傒囊。拉著它離開原來的地方 它就會死去。』你們不要認為我神通廣大而感到奇怪,各位只是偶然沒有見到這記載罷了。」


王莽建國四年(公元12 年),池陽縣出現小人的影子,長一尺多,有的乘車,有的步行,手裡拿著各種東西,東西的大小也都與小人相配,這些小人影子出現了三天才消失。王莽十分憎惡他們。從此以後強盜一無比一天厲害,王莽最後竟被殺死了。《管子》說:「乾枯的湖澤經過幾百年,山谷沒有移位、水源沒有斷絕的,這裡面就會主出水怪慶忌。慶忌這種怪物,他們的形狀像人,身長四寸,穿著黃色的衣服,戴著黃色的帽子,打著黃色的華蓋,乘坐著小馬拉的車,喜歡飛快地奔馳。用他的名字叫他,可以讓他在千裡以外當天趕回來。」這樣說來,那池陽縣的小人影子,或許就是慶忌麼?《管子》又說:「乾枯的河川中的小水怪,則是從蚳那裡產生的。蚳,長著一個頭兩個身體,它的形狀象蛇,身長八尺。拿它的名字呼喚它,可以讓它抓魚鱉。」


晉朝扶風郡的楊道和,夏天在田間幹活的時候遇上下麗,就到桑樹下躲雨,霹靂神下來打他,楊道和就用鋤頭來抵抗,打斷它的大腿,它就倒在地上,不能離去了。這霹靂神嘴唇象丹砂,睛睛象鏡子,長毛的角長三寸多,形體象六畜,頭象獼猴。


秦朝時,南方有一種落頭人,他們的頭能飛。這種人的都落內有一種祭祀,叫做「蟲落」,所以這部落也就取名叫「蟲落」。三國孫吳時,將軍朱桓得到一個婢女,每天夜裡睡覺後,他的頭就飛走了。她的頭或者從狗洞中進出,或者從天窗中進出,用她的耳朵當作翅膀。快天亮的時候,她的頭再飛回來。接二連三地老是這樣,旁邊的人便感到很奇怪,就在夜裡點了燈去看那婢女,見她只有身體沒有頭,她的身體稍微冷一些,呼吸僅勉強能接得上,人們就用被子把她的身體蓋住了。到拂曉時,她的頭回來了,因為被子遮住了身體,頭就不能安上去了,兩三次掉在地上,那頭歎息著十分愁苦,而身體的呼吸很急促,樣子好像快要死了。於是人們就拿掉被子,頭又飛起來,安附在脖子上,過了一會兒就平靜了。朱桓以為這婢女是個大妖怪,嚇得不敢再收養她了,就打發她走了。過後詳細地去瞭解她的情況,才知道這是她的天性。當時南征的大將軍,也往往得到這種人。又曾經有人用銅盤去蓋住那飛走了頭的脖子,頭不能接上去,就死了。


長江和漢水之間一帶地方,有一種$ 人。他們的祖先,是稟君的後代,他們能變成老虎。長沙郡所屬的蠻縣東高口的居民,曾經做了木柵欄來捕捉 老虎。柵欄的機關被彈開了,第二天,人們便一起去打老虎,卻看見一個亭長,包著紅頭巾,戴著大帽子,在木柵欄中坐著。人們就問:「您怎麼到這裡面來了。」亭長十分惱火地說:「昨天我忽然被縣裡召見,夜裡躲雨,就誤跑到這裡面來了。請你們趕快放我出去!」人們又問:「您被召見,不是應該有文書嗎?」亭長就從懷裡掏出召見他的文書,於是人們就把他放了出來。一會兒再仔細看著,他卻變成了老虎,跑上山去了。有人說:「$ 虎變成人,喜歡穿紫色的葛布衣,他的腳沒有腳跟。老虎腳上有五個指頭的,都是$ 。」


蜀國內西南部的高山上,有一種動物,和猴子相似,身長七尺,能像人一樣站起來走路,善於奔跑追人,它們的名稱叫「猳國」,又叫「馬化」,又叫「玃猿」。它們經常探察路過的婦女,看有漂亮的,就強搶帶走,人們不知道它們究竟把這些美女帶到了什麼地方。即使有些過路人經過它們的旁邊時,都用長繩子互相牽著走,還是不能避免被它們搶去。這種動物能辨別男女的氣味,所以它們只搶女的,不搶男的。如果搶到了女子,就把她當作妻子。那當了妻子不生孩子的,就到死也不能回來了。十年以後,這些被搶去的婦女,形體也就和它們類似了,思想也迷惑了,不再想回家了。至於生了孩子的,它們總是抱著孩子連同母親送還給她的家。養出來的孩子都像人的形狀,如果回家後不撫養孩子,那麼這孩子的母親就要被搞死,所以母親們很害怕,沒有敢不撫養的。等到這些小孩長大,和人沒有什麼不同,都把「楊」當作姓。所以現在蜀國內西南部多姓楊的人家,他們大概都是猳國、馬化的子孫。


臨川郡內那些山上有一種怪物,它們來臨的時候常常因隨著狂風暴雨,發出的聲音很悠長,能射擊人。被它們射中的地方,一會兒就腫起來了,非常毒。這種怪物有雌有雄,被雄的射中毒性來得快,而被雌的射中毒性來得慢。毒性快的不超過半天時間就死了,毒性慢的可以過一夜。那山邊的人常常有辦法搶救被怪物射傷的人,搶救得稍微晚了一點,受傷的人就死了。民間都把這種怪物叫做「刀勞鬼」。所以野書上說:「鬼神,是禍福發散並在社會上得到驗證的東西。」《老子》說:「過去得到一(指「道」)的有:天得到一而清爽,地得到一而安寧;神得到一頁靈驗,深谷得到一而盈滿;侯王得到一,就能成為天下的君長。」這樣看來,那麼天地鬼神,都是和我們並存的東西。氣質有區別那麼天性就不同,界域有區別那麼形體就不同,沒有什麼東西能兼有不同的天性形體。活的東西以陽氣為主,死的東西以陰氣為主,天性所依附的東西,各自安存於它們所生存之處。極盛的陰氣之中,怪物就生存在裡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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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越國一帶的深山中有一種鳥,大小象鳩,青顏色,名叫「冶鳥」。它們 在大村上打洞做窠,那洞就像五六升大的容器,洞口的直徑有幾寸,洞口周圍用泥土壘起小堤障作為裝飾,那泥上紅的白的互相分開,形狀就像射禮中用的箭靶子。砍代樹木的人看見這種樹,就避開它。有時候天黑了人看不見鳥,鳥也知道人看不見它,它們就對人叫喚說:「咄,咄,上去。」明天便應該趕快到上面去砍伐。如果鳥叫喚說:「咄,咄,下去。」明天就應該趕快到下面去砍伐。如果那鳥不讓你上去或下去,只是談笑不停,人們就可以停止砍伐了。如果有污穢惡濁的東西弄到了它棲息的地方,那麼就有老虎通宵來守著,人如果不離開,老虎便會傷害人。這種鳥,白天看見它的形狀,是鳥;夜裡聽見它的鳴叫,也是鳥;有時候它們出外觀賞遊樂,便變成人的模樣,身長三尺,到山澗中去抓石蟹,把它放在火上烤來吃,這時人們不可以去觸犯它們。越國的人說這種烏是越國巫祝的始祖。

十二
南海郡外的大海中,有一種鮫人,像魚一樣住在水中,她們不停地紡織著。她們的眼睛在哭泣時就能流出珍珠。


廬江郡、樅陽二縣的邊界上,傳說有大青、小青隱居著,所以那山野之中,時常可以聽見哭聲,哭聲多的時候達幾十人,男女老少的哭聲都有,好像剛死了人一樣。住在附近的人都非常驚懼,就奔到那裡,卻常常看不見人。但在哭的地方一定有人死亡。一般說來,哭聲聽上去大的就是大戶人家死了人,哭聲聽上去小的就是小戶人家死了人。

十四
廬江郡的大山之中,有一種野獸叫山都,長得像人,但赤身裸體,看見人就逃跑。它們也有男女的分別,大約長四五丈,能互相呼喚,常常在黑暗之中活動,就像魑魅怪物那樣。

十五
漢朝(「光武」二字衍)中平年間(公元184 年—189 年),有一種怪物生活在長江之中,它的名字叫「蜮」,又叫「短狐」,能含沙射人。被它射中的人,就會全身抽筋、頭痛發熱,嚴重的甚至死亡。長江邊上的人用方術治它,就在肉中找到了沙石。這就是《詩經》所就的「你如果是鬼或是蜮,那就不堪入目」中的「蜮」啊。現在民間把它稱為「溪毒」。古代的儒者認為男女在同一條河川中洗澡,淫亂的女子佔了上風,那淫亂的元氣就會產生這種怪物。

十六
漢代永昌郡不韋縣有條禁水,水裡有毒氣,只有十一月、十二月勉強可 以渡過河去。從正月到十月,不可以渡河,如果渡河,就會生病,甚至死人。那毒氣中有一種邪惡的物體,看不見它的形狀,但有聲音,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投擲似的。這毒氣中的物體打中樹木,樹木就被打斷,打中了人,人就被殺害。當地的人們稱它為「鬼彈」。所以永昌郡有了犯人,就把它押送到禁水邊,不過十天,這些犯人就都死了。

十七
我外婦的姐夫蔣士,家裡有個傭人。得了一種便血的疾病。醫生認為他中了蠱毒,於是就偷偷地用蘘荷的根放在病人的蓆子下,不讓病人知道。病人就胡言亂語地說:「吃掉我的蠱的,就是張小小。」於是就去叫張小小,張小小已逃走了。現在治療蠱毒,大多用蘘荷根,往往很靈驗。蘘荷又叫做嘉草。

十八
郡陽郡的趙壽養有一種狗蠱。當時陳岑去拜訪趙壽,忽然有大黃狗六七群,出門咬陳岑。後來余相伯回家和趙壽的妻子吃飯,吐血吐得差一點死去,於是就把桔梗削成碎屑飲服了,這才痊癒了。蠱是一種怪物,像鬼,那妖形的變化,種類混雜而又特別,有的成為狗、豬,有的成為蟲、蛇,那些養蠱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養的蠱是什麼形狀。他們把這些蠱放到老百姓那裡去,中毒的人便都會死去。

十九
營陽郡有家姓廖,幾代人都畜養蠱,靠了這一行當發了財。後來他家娶了個新娘子,沒有把這事告訴她。有一次,碰巧家裡的人都出去了,只有這媳婦看家。她忽然看見屋子裡有只大缸,就好奇地把它打開了,看見那缸裡有大蛇,她就燒了開水,把蛇澆死了。等到家裡的人回來,媳婦把這件事情全說了,全家的人都十分吃驚惋惜。沒過多久,這一家人遭到瘟疫,差不多死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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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三


泰山的東邊有澧泉,它的形狀象口井,它的本體是石頭。想要取這泉水飲用的人,都必須清洗思想,跪著去舀它,那麼這泉水就會飛也似地噴出來,數量足夠你用的了。如果心地骯贓,那麼這泉水就不冒出來了。這大概是神靈用來試探人心的東西啊。


太華山和少華山,本來是一座山,它正對著黃河,黃河水經過它時只能繞道而流。黃河之神巨靈,用手劈開山頂,用腳蹬開山麓,使這座山平分成兩座,用來便利黃河的流動。現在到華山上去觀看河神的手印,那手指、手掌的形狀都還留著;巨靈的腳印在首陽山下,到現在仍然保存著。過去張衡寫了篇《西京賦》,賦裡所說的「巨靈啊力大氣壯,高山上有他的手掌,他的腳印留在遠方,他劈山開路;為使那彎曲的黃河直流奔放」,就是指的這件事。


漢武帝把南嶽衡山的祭祀遷到廬江郡灊縣的霍山上,那山上沒有水。廟裡有四隻大鍋,可以容納四十斛水,到祭祀的時候,鍋裡的水總是會自己滿起來,用了這些水也就足夠了,祭祀完畢後鍋內就空了。塵土樹葉,沒有能搞髒它的。這樣一共用了五十年,每年都搞四次祭祀。後來只搞三次祭祀了,一隻鍋就自行壞了。


樊口的東邊(「樊東之口」當作「樊口之東」)有樊山。如果天旱,只要用火燒山,就會下大雨。現在往往還是這樣靈驗。


空桑那地方,現在名叫孔竇,在魯國南山的洞穴中。洞外有兩塊石頭,好像天子、諸侯安葬時下棺的大柱聳立著,高幾丈。魯國人常在那兒彈唱祭祀。那洞中沒有水,但每當祭祀的時候,人們只要灑水掃地來禱告,就有清澈的泉水從石頭中間流出來,足夠用來備辦祭祀的事情了。等到祭祀完畢,泉水也就不出來了。這種應驗直到現在還存在著。


湘東郡新平縣的一個洞穴中有黑土,有一年大旱,人們就一起堵住水道來灌這洞穴,這洞穴被淹沒了,大雨就立刻降臨了。

秦惠王二十七年(公元前311 年),派張儀修築成都城,城牆屢次倒塌。忽然有只大烏龜浮在江面上,漂到東邊內城的東南角就死了。張儀拿這件事去詢問巫祝。巫祝說:「依據烏龜的線路來築城。」於是張儀就把城牆築成了,所以這城被命名為「龜化城」。


由拳縣,是秦朝時的長水縣。秦始皇的時候,童謠說:「城門有血,城會陷沒成湖泊。」有個婦女聽見了這歌謠後,天天去探看。看門的將官要收捕她,她就講了她天天來探看的原因。後來這看門的將官用狗血塗在城門上,這婦女看見血,便奔跑著離開了。忽然有洪水湧來要淹沒這縣城,主薄派一個叫干的到縣衙內報告縣令。縣令說:「你為什麼忽然變成了魚?」干說:「您也變成了魚。」於是這縣城就淪陷成了湖泊。


秦朝時,曾在武周塞內築城,用來防備匈奴的侵略。城快築成了,但崩塌的地方卻有好幾處。這時有匹馬飛快地奔跑著,來回不斷,那些管事的父老覺得很奇怪,就按照馬跑的腳印來築城,城牆就不再崩塌了,於是就把這城命名為「馬邑」。那故城現在在朔州。


漢武帝挖掘昆明池,挖到根深的地方,全是灰墨,不再有泥土。整個朝廷的人都不能解釋這種現象,漢武帝就把它拿來詢問東方朔。東方朔說:「我笨得很,憑我的見識還不能夠知道它是怎麼回事。皇上可以去問問西域來的人。」漢武帝因為東方朔都不知道,所以很難再拿它來問別人了。到東漢明帝的時候,西域的僧人來到洛陽。當時有人回想趙東方朔的話,就嘗試用漢武帝時出現灰墨的事來問他。那僧人說:「佛經上說:『天地在大劫將要結束的時候,就會有毀滅世界的大火燃燒。』這灰墨是那大火燒下來的餘燼。」人們才知道東方朔的話是有一定意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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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後由 恭野 於 2013-11-6 02:25 編輯

十一
臨沅具有家姓廖的,代代人部長壽。後來搬到其他地方去住了,子孫總是夭折。別人住到他們原來的住宅中,又代代長壽。這才知道這長壽是住宅所造成的,但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。後來懷疑是那井水呈紅色而造成的,於是就挖掘井的旁邊,得到古人埋在裡面的硃砂幾十斛。硃砂的汁流入了井裡,所以喝了井水能夠長壽。


十二 江南名叫「餘腹』的魚,傳說是過去吳王闔閭在長江中行進的時候,吃肉塊沒吃完,便把剩餘的肉塊扔進江中,這些肉塊就部變成了魚,現在魚當中有一種叫做「吳王膾餘」的,長幾寸,大的象筷子一樣長,它們的身體還留有肉塊的形狀。

十三
蟛蠃,是一種蟹。它曾經托夢給人,自己稱自己為「長卿」。現在臨海郡的人還多用「長卿」的名稱來稱呼它。

十四
南方有一種蟲,名叫,又叫蠋,也叫青蚨。它的形狀象蟬而稍微比蟬大一些。它的味道辛辣鮮美,可以吃。它生下來的小蟲必須依附在草葉上,大小象小蠶。誰去捉它的小蟲,那母蟲就會馬上飛來,不管它是在近處,還是在遠處。即使是偷偷地去捉它的小蟲,母蟲也一定知道那小蟲的下落。用母蟲的血塗八十一枚銅錢,用小蟲的血塗八十一枚銅錢,每當購買東西的時候,或者先用塗了母蟲血的錢,或者先用塗了小蟲血的錢,花出去的錢都會再飛回來,這樣可以輪流使用而用不完。《淮南萬畢術》因為它能使錢返回,便把它叫做「青蚨」。

十五
土蜂名叫蜾贏,現在的人稱為,屬於細腰蜂一類。它作為一種生物,只有雄性而沒有雌性,不交配不生育。它常常拿天牛的幼蟲或蝗的幼蟲來養育,這些幼蟲經過它的養育,就都變成了它自己的幼蟲。也有人把天牛幼蟲叫做「螟蛉」。《詩經》說:「螟蛉有了幼蟲,果蠃背它去撫養。」便是這種說法。

十六
木頭蛀壞了就生出蟲子,這蟲子長出了翅膀就變成了蝴蝶。

十七
刺蝟身上多刺,所以不讓它超越楊柳。

十八
崑崙山上的大丘,是大地的頭。這是天帝設在下界的都城,所以它的外圍用深深的弱水來隔絕,又用火焰山包圍著。那火焰山上有鳥獸草木,都在火焰之中繁殖生長,所以那裡出產一種火浣布,它不是用這火焰山上的草木外皮纖維織成,就是用那山上的鳥獸之毛織成。漢朝的時候,西域曾經貢獻 過這種布,但有很長一段時間絕跡了。所以到曹魏初年,人們疑心這種布是不存在的。魏文帝認為火的性質嚴酷猛烈,不含有生命的元氣,便把這東西寫進了《典論》,說明這是不可能有的事,來杜絕那些聰明人的聽傳。到魏明帝即位,下詔書給三公說:「謝世的父皇過去寫的《典論》,都是不朽的格言。它被刻在太廟門外及太學的石碑上,和石經並列,以便永遠昭示後代。」在這時,西域派人獻上了用火浣布做的袈裟,於是就鏟刮了石碑中有關論述,而天下的人都把這事當作笑柄。

十九
銅、錫的性質是一樣的。但在五月丙午日的中午鑄造,就成為陽燧(古代用日光取火的凹面銅鏡);在十一月壬子日的半夜鑄造,就成為陰燧(古代在月夜用來承接露水的銅器)。

二十
漢靈帝時(公元168 年—189 年),陳留郡的蔡邕,因為多次上書陳述自己的政見,違背了皇帝的旨意,又因為得寵的宦官憎惡他,他考慮到免不了要遭到毒害,於是就流亡江河湖海,足跡遠達吳郡、會稽郡。他來到吳郡時,吳郡人燒桐木來做飯,蔡邕聽見火勢猛烈的聲音,便說:「這是塊好木料啊!」因而請求把桐木給他,他把這段桐木削製成琴,果然能彈出優美悅耳的聲音。但是琴的尾都已經燒焦,因而把它取名為「焦尾琴」。


二十一
蔡邕曾經來到柯亭,那裡的人用竹子做屋椽。蔡邕抬頭打量那竹椽,說:「好竹子啊!」便拿來把它做成了笛子,這笛子吹奏起來發音嘹亮。一種說法是,蔡邕對吳郡的人說:「我過去曾經路過會稽郡高遷亭,看見房子東頭第十六根竹椽可以做笛。拿下來做成了笛子,果然能吹出奇異的音質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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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四


古時高陽氏的時候,有兩個同一母親生下來的人給成了夫妻,顓頊帝把他們流放到崆峒山邊的原野上,西人互相抱著死了。仙鳥用不死之草覆蓋了他們,七年後,這男女兩人長在同一個身體上,又活了,兩個頭,四隻手,四隻腳,這就是蒙雙氏。


高辛氏的時候,有個老年婦女住在王宮,患耳朵上的疾病已有一段時間了。醫生為她挑治,挑出一隻硬殼蟲,大小如同蠶繭。這老年婦女離開後,醫生把它放在瓠瓢中,再用盤子蓋住了它,不久這硬殼蟲就變成了一條狗,它身上的花紋有五種顏色,醫生便把它命名為「盤瓠」,並飼養它。當時戎吳部落十分強盛,屢次侵犯邊境,君王便派遣將軍去討伐,但總不能擒獲取勝。於是就向全國招募,如果有誰能取得戎吳將軍的首級,就賞金一千斤,分封給城邑一萬戶,還把國王的小女兒賜給他。後來盤瓠銜到一個人頭,叼到王宮門外。國王仔細察看,正是戎吳將軍的頭。國王問各位大臣:「對這件事怎麼處理呢?」各位大臣都說:「盤瓠是牲畜,不能給它做官,又不能給它娶妻。它雖然有功勞,也不要對它實施獎賞了。」國王的小女兒聽說了這件事,稟告國王說:「大王已經把我許諾給天下了。現在盤瓠叼著首級來了,為國家除去了禍害,這是上天使它獲得了這樣的成功,難道是狗的智慧和力量嗎?稱王的人看重諾言,稱霸的人講究信用,您不可以因為我輕微的身軀,而在天下人面前違背了公開的誓約,這是國家的災禍啊。」國王害怕了,因而聽從了她,讓小女兒跟從盤瓠。盤瓠帶著國王的女兒登上南山,山上草木茂盛,沒有人的行蹤。於是國王的女兒就脫去華貴的官廷服裝,梳成了奴僕的髮髻;穿上了便於用力幹活的衣服,跟隨著盤瓠登高山進深谷,最後在石洞中安居了下來。國王很悲傷,老是想念她,於是就派人前去察看尋覓,但老天總是颳風下雨,山嶺震動,雲層陰暗,去的人沒有一個能到達那裡。大概過了三年,國王的女兒便生了六個男孩和六個女孩。盤瓠死了以後,六對孩子自己互相結成配偶,成了夫妻。他們用樹皮紡織,用草籽的顏色來染色,喜歡穿象盤瓠毛色那樣有五種顏色的衣服,裁製的衣服都有尾巴。後來他們的母親回去了,把這一切告訴了國王,國王派出使者去迎接那幾個男女,這次老天也不再下雨了。這些人衣服色彩斑斕,說起話來含混難辨,吃喝的時候總是蹲著,喜歡山野而厭惡都市。國王順從他們的意願,賜給他們名山大澤,把他們稱為「蠻夷」。稱作蠻夷的這種人,外表看上去呆頭呆腦,實際上卻很聰慧機敏,他們安心於自己的鄉土風俗,看重舊有的道德習慣。因為他們從上天那裡稟受了特別的氣質,所以國王用不同平常的法律來對待他們:無論是種田的還是經商的,出入關隘都不需要交驗帛制憑證與符節,也不需要繳納租稅;凡是擁有城邑的君長,都賜給印信綬帶;他們的帽子用水獺皮做成,取義於他們和水獺一樣在江河中尋求食物。今天粱州、漢中郡、巴郡、蜀郡、武陵郡、長 沙郡、廬江郡的蠻夷,都是這樣。他們把米飯和魚肉混在一起,敲著木槽叫喊著,用這樣的方式來祭祀盤瓠,這種風俗一直流傳到今天。所以現在的人還說:「露著大腿,繫著短裙,是盤瓠的子孫。」


高麗國國王的隨身婢女懷孕了,國王要殺死她,婢女說:「有一團象雞蛋那樣大的氣體,從天上掉下來,所以我懷孕了。國王因此沒殺死她。後未她生了個孩子,被迫扔到了豬圈裡,豬用嘴巴向孩子哈氣,孩子被移致馬廄中,馬又向孩子哈氣,所以孩子能不死。而國王卻迷惑地以為這孩子是上帝的兒子,於是就叫他母親收養他,並給他取了個名字叫「東明」,經常叫他去放馬。東明善於射箭,國王怕他奪了自己的江山,於是想殺掉他。東明便逃跑了,向南逃到掩施水邊,用弓拍打水面,魚鱉便浮出水面架成橋,東明才得渡過河去。他過河後魚鱉散去,追兵便不能過河了。東明就在夫餘國建都稱王。


古代徐國的一個宮女,懷孕以後卻生下一個卵,她認為不吉利,就把它扔在河邊。有條狗名叫「鵠蒼」,把這卵叼了回去,就生了個兒子,這兒子就是徐嗣君。後來鵠蒼快死的時候,長出了角和九條尾巴,它其實是條黃龍,於是人們把它安葬在徐國的鄉間。現在在那裡還保留著狗的墳。


斗伯比的父親早就死了,他跟著母親回去,住在外公外婆的家裡。後來他長大了,便與妘子的女兒私通,生了子文。那妘子的妻子覺得女兒沒有出嫁就生兒子是很丟臉的事,就把子文丟在山裡。妘子到野外打獵,看見老虎給一個小孩餵奶,回家後就和妻子講了。妻子說:「這是我女兒與斗怕比私通而生下的小孩。我覺得很丟臉,就把他送到了山中。」妘子卻把他接了回來加以撫養,並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斗伯比。楚國人因而稱呼子文做谷烏菟(楚國人把餵奶叫做谷,把老虎叫做烏菟),他做官一直做到楚國的令尹。


齊惠公的小妻蕭同叔子,被齊惠公睡了後懷孕了。因為她的地位卑賤,所以不敢說出來。她拿了一些柴草把頃公生在田野中,又不敢撫養他。有只野貓來餵奶,鸇鷹又來掩護他,有人看見了就把他收養起來,因而給他取名叫「無野」。這就是齊頃公。


袁玸,是羌族的豪傑。秦朝的時候,他被抓住當了奴隸,後來幸得逃跑。秦國人追趕他,情況十分緊迫,他就躲在洞穴中。秦國人用柴火扔進洞中燒 他,有個像老虎似的影像來給他遮蔽,所以他能不死。羌族的各個部落都認為池很神,所以推舉他當君主。後來羌族各個部落都十分強盛。


東漢時定襄太守竇奉的妻子生下兒子竇武,同時生下了一條蛇,竇奉就把蛇放到田野中。等到竇武長大後,在國內享有俊美的名聲。他母親死了後將要下葬,還沒有把棺材下到墓穴時,賓客們都聚集在一起,忽然有條大蛇從樹林的草叢中爬出來,逕宜來到棺材底下,盤在地上不停地低頭抬頭,用頭敲擊那棺材,鮮血眼淚一起流出來,樣子看上去十分哀痛,過了一會兒它就遊走了。當時的人知道這是竇家的吉兆。


晉懷帝永嘉年間(公元307 年—313 年),有位韓老太婆在田野中發現一個大卵,就把它拿回家孵化,便得到一個嬰兒,給他取了個名字叫「撅兒」。撅兒四歲的時候,劉淵因為修築平陽城老是不成功,所以就招募能築城的人。撅兒應募後,便變成了蛇,他在前面爬行,叫韓老太婆跟在他的後面撤上一些灰作為標記。他對韓老太婆說:「在撒灰的地方築城,城可以馬上築成。」結果就像他所說的那樣,把城築成了。劉淵覺得這條蛇很奇怪,就派人把它丟進了山洞中,蛇的尾巴還露出洞口幾寸,這派去的人便把尾巴斬斷了,忽然有股泉水從山洞中流出來,匯聚成一個水池,人們就把它命名為「金龍池」。


晉元帝永昌年間(公元322 年—323 年),暨陽縣人任谷,因為幹活累了而在樹下休息。忽然有一個人,穿著用羽毛編織成的衣服,走來姦污了任谷,過後卻又不知道這人到哪裡去了,任谷於是就懷孕了。妊期滿月將要分娩,那穿羽毛衣服的人又來了,他用刀刺破了任谷的下陰,取出一條小蛇就走了。任谷於是成了不能生育的閹人,到宮中自己陳述了這種情況,於是被留在宮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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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傳說在遠古時代,有一個大人出門遠行,家裡沒有其他的人,只有一個女兒。另外還有雄馬一匹,由女兒親自來餵養。女兒居住在偏僻閉塞的地方,十分思念她的父親,就和馬開玩笑說:「你能給我把父親接回家,我就嫁給你。」馬聽了這話,就掙斷了韁繩出門去了,逕直跑到她父親那裡。父親看見了馬又驚又喜,便拉過來騎了。馬望著它來時的方向,悲哀地嘶叫不停。父親說:「我這兒沒有什麼事情,這馬卻這樣哀叫,我家裡是否發生了什麼事呢?」他急忙騎著馬回了家。因為這畜生對主人有非同尋常的情誼,所以主人也優厚地加以飼養,但馬卻不肯吃料,每次看見那女兒進出,總是似喜似怒地踢蹄蹦跳,像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。 父親對這種情況感到很奇怪,就偷愉地詢問女兒。女兒便把與馬開玩笑的事一一告訴了父親,認為一定是因為這個緣故。父親說:「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,我怕它會玷污了我家的名聲。另外,你別再進進出出了。」於是父親埋伏在暗處用弓箭把馬射死了,並把馬皮剝下來曬在院子中。父親走了,女兒和鄰居家的姑娘在曬馬皮的地方玩耍,女兒用腳踢著那馬皮說:「你是畜生,還想娶人做媳婦嗎?結果招來了這屠殺剝皮,為什麼要自討苦吃呢?」話還來不及說完,那馬皮突然挺立起來,捲著女兒飛走了。鄰居家的姑娘又慌又怕,不敢救她,便跑去告訴她的父親。她父親回來,到處尋找,女兒已經出門失蹤了。後來過了幾天,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中找到了,但女兒和馬皮都變成了蠶,在樹上吐絲作繭,那蠶繭絲緒不亂,又厚又大,不同於通常的蠶繭。鄰近的婦女取這種蠶飼養,收入增加了好幾倍。因而人們把那棵樹命名為「桑」。「桑」,就是「喪」,是悼念死亡的意思。從此百姓爭著種植桑樹,現在用來養蠶的就是這種樹。平常所說的「桑蠶」,是古蠶中殘剩下來的一種。根據《天官》的說法,辰對應馬星。《蠶書》上說:「對應大火的那個月(指二月),就要浴蠶選種了。」這樣看來,那麼蠶和馬具有同一種元氣。《周禮》規定,校人(應作「馬質」)的職務是主管「禁止再次浴蠶選種」。鄭玄的註解說:「事物不能同時為大。禁止再次浴蠶選種,是因為怕它傷害了馬。」按照漢代的禮儀,皇后親自採桑,祭祀的蠶神叫做「菀窳婦人」、「寓氏公主」。公主,是對女子的尊稱,菀窳婦人,是第一個教老百姓養蠶的蠶神。所以現在社會上有人把蠶叫做女兒,這實是古代遺留下來的詞語啊。

十二
羿從西王母那裡求得了不死之藥,嫦娥偷了這藥飛奔到月亮上。她快要動身的時候,到巫婆有黃那裡占卜。有黃給她佔卦說:「吉利。嫁出去的妹妹輕快地飛翔,獨自一人將奔向西方。正好遇上天空陰暗無光,不要恐懼不要驚慌,以後將會無限興旺。」嫦娥於是棲身在月亮上。她就是那月亮上的蟾蜍。

十三
舌埵山,赤帝的女兒死在那裡,變成了怪草,它的葉子非常茂盛,它的花呈黃色,它的果實像兔絲。所以服食怪草的人,常常比別人嫵媚。

十四
營陽縣南邊一百多里,有座蘭巖山,峻峭挺撥,高達千丈。那山上曾經有一對鶴,白色的羽毛潔淨明亮,它們或飛翔,或棲息,總是日夜形影不離。人們互相傳說道:「從前有一對夫妻,隱居在這座山中幾百年,後來變成了一對白鶴,在這座山上來往不斷。忽然有一天,一隻鶴被人殺害了,剩下的那一隻鶴,一年到頭常常哀叫。直到今天那鶴鳴的回聲還震動著山谷,沒有誰能知道它究竟叫了多少年。」
十五
豫章郡新喻縣的一個男子,看見田間有六七個女子,都穿著羽毛做成的衣服。他不知道她們是鳥,就爬上前去,拿了其中一個女子脫下來的羽毛衣服,取來把它收藏了。接著就走近那幾隻變成了女子的鳥。那幾隻鳥各自飛跑了,只有一隻鳥不能飛走。這男子就娶了她當作妻子,一共生了三個女兒。她後來讓女兒去問父親,才知道那衣服藏在稻垛下,她找到衣服,便穿上飛跑了。後來她又來迎接三個女兒,女兒們也都飛走了。

十六
漢靈帝的時候(公元168 年—189 年),江夏郡黃氏的母親在浴盆中洗澡,過了很長時間也沒有起來,結果竟變成了鱉。婢女驚慌地奔走相告,但等到家裡的人趕來的時候,那鱉已經出門爬進了深水潭。後來它又經常出現,當初洗澡時插在頭上的一根銀釵,還在它的頭上。於是黃氏幾代人都不敢吃鱉肉。

十七
曹魏黃初年間(公元220 年—226 年),清河國宋士宗的母親,夏天在浴室中洗澡時,打發家裡的大人小孩全都出門,她獨自一個人在浴室中呆了很長時間。家裡的人不明白她的用意,就在牆洞中偷偷地看她,大家看不見人體,只看見浴盆的洗澡水中有一隻大鱉。於是大家就打開了這浴室的門,一家老小全部湧了進去,但那大鱉一點兒也不和他們接話。她洗澡前戴上去的銀釵,還在頭上。家裡的人都互相守護在她的周圍啼哭,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。看那大鱉的意思,是想求大家讓它出去,再也不能留在這兒了。大家看護她看了好幾天,便逐漸有點放鬆了,她便趁機溜出門外。她跑得很快,家裡的人追也追不上,於是她就鑽進了河中。過了幾天,她忽然回來了,還像平時那樣巡視了一下家裡的房屋,一句話也沒講就走了。當時的人勸宋士宗應該為她開喪服孝,宋士宗認為母親的形狀雖然變了,但她的生命還存在著,所以竟沒有為她辦喪事。這與江夏郡黃氏的母親是相似的。

十八
吳國孫皓寶鼎元年(公元266 年)六月廿九日,丹陽郡宣騫的母親已經八十歲了,也因為洗澡而變成了鱉。她的情況和黃氏的母親一樣。宣騫兄弟四人關上門守衛著她,還在廳堂上挖了個大坑,把水倒在裡面。這只鱉爬進坑中玩耍,在那一二天時間裡,常常伸著脖子向外探望。等到門稍微開了一點,她便像車輪似地滾了出去,縱身一跳,跳進了深水潭。於是就不再回來了。

十九
漢獻帝建安年間(公元196 年—220 年),東郡一個老百姓家發生怪事。 無緣無故地一隻甕會自己產生震動,發出鏗鏗鏗的聲音,好像有人在敲擊。盤子和案桌本來在面前,忽然之間便消失了。雞生了蛋,總是丟失。像這樣已經有好幾年了,人們非常厭惡這些事。於是就燒了很多美味佳餚,把它遮蓋好,放在一個房間裡,這個人便暗中潛伏在門背後,偷偷地伺候著。那怪物果然又來了,發出的聲音還是像過去那樣。這潛伏著的人一聽見這聲音就馬上把門關上,但在房間裡周旋了好半天,一點兒也沒看見什麼。於是這人就在暗中用棍子到處亂打,過了很長一段時間,才在牆角邊有什麼東西被打著了,接著便聽見呻吟的聲音說:「唉喲,哎喲,要死了!」開門一看,便發現一個老頭,大約有一百多歲,但說起話來卻一點兒也不相稱,他的容貌形狀很像野獸。於是就去打聽查詢,便在幾里以外找到了他的家,他家裡的人說:「他已失散了十多年。」家裡找到了他又悲哀又高興。過了一年多,家中又不見他回來了。聽說陳留郡的邊界上又出現象上面所說的那種怪事,當時的人都認為就是這個老頭搞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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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五


秦始皇的時候,有個叫王道平的,是長安人。少年時代,他和本村人唐叔偕的女兒立誓結為夫婦。唐叔偕的女兒小名叫父喻,容貌和膚色都很美麗。不久,王道平應徵去打仗,流落在南方,九年不能回家。父喻的父母看到女兒已長大成人,就把她許配給劉祥做妻子,女兒因為與王道平訂婚時誓言很莊重,所以不肯改嫁。父母強迫她,她設法逃避,就嫁給了劉祥。這樣一直過了三年,她整天精神恍惚,悶悶不樂,常常思念王道於,悲忿愁怨極深,憂鬱地死了。父喻死後三年,王道平回到家中,就問鄰居:「這位姑娘在哪裡?」鄰居說:「這姑娘的心全在您身上,但遭到她父母親的的欺凌威逼,只好嫁給了劉祥。現在早已死了。」王道平問:「她的墳墓在什麼地方?」鄰居便把王道平帶到了基地。王道平痛哭失聲,連連呼喚著姑娘的名字,繞著墳墓哀痛萬分,設法控制自己。王道平祝願說:「我和你早向天地發誓,要廝守一輩子。哪裡料到被公家的事拖累,以致於使我們分離兩地,使你父母把你嫁給了劉祥。這樣做,既不合我們當初的心意,又使我們生死永別了。但是你如果有神靈的話,就讓我再看一下你生前的容貌。如果你沒有神靈,只好從此永別了。」說完,便又悲哀地抽泣著。不一會兒,那姑娘的魂從墳墓中出來,問道平:「你從什麼地方來?我們分別得很久了。我曾和您立誓結成夫妻,來度過這一輩子。後來我父母強迫我,我才嫁給了劉樣,已經過了三年。我日夜想您,以致於怨憤鬱結而死,讓冥間把我們隔開了。但是我想到您不忘舊情,再來求我安慰您,因此我想告訴您,我的身體並沒有損壞,可以重新活過來,再和您做夫妻。請您趕快挖開墳墓,撬開棺材,讓我出來就活了。」王道平仔細審察了她的話後,就打開墳墓棺蓋,撫摸察看那姑娘,她果然活了,於是就裝束打扮後跟著王道平回家了。她的丈夫(「其父」當作「其夫」)劉祥,聽見了這件事十分驚奇,使向州縣衙門申訴,要求領回父喻。州縣官員查看法律來斷案,卻沒有相應的條文,便把這情況寫下來上奏皇上。皇上把父喻斷給王道平做妻子。王道平活到一百三十歲。這實在是他的真心誠意貫通了天地,才得到這樣的報答。


普惠帝(「晉武帝」當作「晉惠帝」)的時候(公元290 年—306 年),河間郡有一對男女青年私下相愛,互相約好以後結婚。不久男的去服兵役了,好幾年沒回家,女家想把女兒改嫁。女兒不肯改嫁,父母親強迫她,她沒有辦法只好嫁走了,不久就病死了。她的男人服兵役回來,問這姑娘在什麼地方,他家裡的人就把事情經過都告訴了他。他於是來到姑娘的墳墓上,想對她大哭一場來傾瀉自己的悲哀,但還是表達不盡情思。於是就挖開墳墓橇開棺材,這姑娘立即復活了,他便把她背回了家。給她調養了幾天,這姑娘又恢復得像過去那樣。她的後夫聽說了,就去要求姑娘跟自己回家。那男人不肯還給他,對他說:「您的妻子已經死了,天底下哪裡聽說過死人可以復活 的呢?這是老天恩賜給我的女人,並不是您的妻子。」於是兩人去打官司。郡、縣的官吏部沒有辦法判決,就把這柱官司上交給朝廷的最高法官廷尉審理。秘書郎王導上奏說,「因為這男子精誠到了極點,感動了天地,所以這姑娘才死而復主。這是非同尋常的事情,不能用普通的禮法來斷案。我請求把這姑娘還給掘開墳墓的男子。」朝廷聽從了王導的處理意見。


漢獻帝建安年間(公元196 年—220 年),南陽郡有個賈偊,字文合,生病死了。當時有一個陰間小吏就把他的魂帶到泰山,判官查閱了生死簿,對這小吏說:「應該召來某某郡的文合,為什麼召來這個人?趕快把他送回去!」這時候太陽已下山了,於是賈文合的魂就到城外的樹下過夜。這時他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子獨自一人走來,賈文合問道:「您好像是大戶人家的姑娘,為什麼還得步行?您姓什麼?名字又叫什麼?」姑娘說:「我是三河人氏,父親現任弋陽縣令。昨天我被陰府召來,今天卻可以重返陽間。現在碰上天黑,怕遭到行為不軌的指責。看您的容貌舉止,一定是個賢人,因此停留下來,想依靠您。」賈文合說:「我很欣賞您的想法,非常願意和您在今晚共享雲雨之樂。」姑娘說:「我曾聽母輩們說過,女子應該把有貞操不事二夫當作美德,把潔身清白當作名譽。」賈文合反覆和她說情,她始終沒有動搖自己的心意。天亮以後,兩人便各奔前程了。賈文合死了已經兩夜,開喪完畢就要入棺了,家裡的人卻看見他的臉上有了血色,摸摸他的心口,也稍微有點溫暖,一會兒他卻甦醒過來了。後來賈文合想要驗證一下他昨晚碰到的事情是否真實,就來到弋陽縣。他置備了名片,報上姓名拜見了縣令,便問縣令說:「您的女兒是否是死了卻又復活了?」他還詳細地敘述了那姑娘的天資品德與服飾打扮、以及他們談話的反復和始末。縣令進閨房問女兒,女兒說的話與賈文合說的全都相同。縣令大為震驚,讚歎不絕,最後便把這女兒許配給了賈文合。


漢獻帝建安四年(公元199 年)二月,武陵郡充縣的婦女李娥,年齡六十歲,生病死了,埋在城外已經十四天。李娥的隔壁鄰居有個叫蔡仲的,聽說李娥很富裕,以為棺材中一定有金銀珠寶作陪葬,於是就偷偷地挖開墳墓去盜取金銀珠寶。他用斧子去劈那棺材,才劈了幾下,便聽見李娥在棺材中說道:「蔡仲,你可要保住我的頭!」蔡仲驚慌失措,便連忙逃跑。但正好被縣衙的官吏看見,於是就被逮捕審訊。按照法律,蔡仲應該被處死示眾。李娥的兒子聽說母親活了,就來把母親接出棺材,攙著李娥回家去了。武陵太守聽說李娥死而復生,便召見了李娥,向她詢問事情的經過情形。李娥回答說:「聽說我是誤被那掌管生死的判官召去的,所以一到那兒就被放出來了。經過西門外,正巧碰見表兄劉伯文,我們驚訝地互相慰問,痛哭流涕,十分悲哀。我對他說:『伯文,我那天被誤召到這裡,今天才得放回。但我既不認路,又沒有能力隻身一人趕路,你能為我找個伴來麼?還有,我被召來,在這裡已經十多天了,身體又被家裡的人埋葬了,回家時應該從哪 裡走才能讓自己走出墳墓?』伯文說:『我得為你問一下。』他就馬上派了個守門的士兵去問戶曹:『判官那一天誤召了武陵郡的婦女李娥,今天她被放回。李娥在這裡已有好幾天了,屍體又肯定入棺埋葬了,應該怎麼辦才能出得棺材?還有,這婦女體質虛弱,難以一個人獨自行走,是否應該有個伴呢?她是我的表妹,希望您行個方便讓她能平安回去。』戶曹回答說:『現在武陵郡西面邊境上有個男子叫李黑,也被放回,可以讓他作伴。同時再叫李黑去拜訪李娥的隔壁鄰居蔡仲,叫他來挖開墳墓讓李娥出棺。』這樣我就可以出來了,於是使與伯文告別。伯文說:『我有封信,請你把它捎給我的兒子劉佗。』接著我就和李黑一起回來了。事情的經過情形就是這樣。」太守聽了這一席話,感慨地歎息說:「天下的事情真不可理解啊!」他就向朝廷上表陳情,認為:「蔡仲雖然挖了墳,卻是鬼神讓他幹的。他即使想不挖,那情勢也使他不得不這樣。所以,對他的盜墓,應該加以寬容饒恕。」皇帝詔書答覆說可以。太守想驗證一下李娥的話是否真實,就派遣騎兵到武陵郡西面邊境上去打聽查詢李黑,果然找到了他,與李娥所說的情況完全相合。李娥便把劉伯文的信送給了劉佗。劉倫認得那信紙。這是父親死亡時陪葬箱中的公文紙。紙上寫著的文字還在,但信卻不可理解。於是就請費長房來讀信。原來信中寫的是:「告訴佗兒我要跟著泰山府君出外巡視,該在八月八日中午時分,在武凌城南護城河邊稍作停留,你這時候一定得去。」到了那約定的日期,劉佗帶了全家老小在城南等父親。一會兒劉伯文果然來了。只聽見人馬喧鬧的聲音來到護城河,接著便聽見有人喊道:「劉佗,你來!你收到我讓李娥捎給你的信了嗎?」劉佗說:「已經收到了,所以我才來這裡。」伯文依次呼喚著全家老小,一一詢問他們的情況,真是悲痛欲絕,他說:「死和生是兩個世界,不能經常得到你們的消息。我死後,兒孫們竟長得這麼大了。」過了很久,他又對劉佗說:「明年春天會有大病流行,給你這一丸藥,用來塗在家門上,就可以避開明年的怪病了。」說罷他忽然走了,劉佗始終沒能看見他的形體。到明年春天,武陵郡果然大病流行,白天都可以見到鬼,只有劉伯文的家,鬼不敢去打擾。費長房仔細察看了那藥丸後說:「這是驅疫避邪之神方相的腦子啊。」


漢代陳留郡考城縣人氏史殉,字威明。他年輕的時候,曾患重病,臨死時,他對母親說:「我死了會再活過來。你埋我的時候,請拿一根竹竿豎在我的墳上,如果竹竿折斷了,就把我挖出來。」等他死了,母親就埋葬了他,按用他的吩咐栽了竹竿。七天後去察看,竹竿果然折斷了。母親就把他挖了出來,他已經活了,跑到井邊洗了個澡,便恢復得像過去一樣。後來他搭鄰居的船到下邳縣去賣鋤。沒有按時賣完,卻說要回家。人們不相信他,說:「哪有千里迢迢一下子就回家的呢?」他卻回答說:「我住一夜便回來。」大家就給家裡寫信要他帶來回信,以此作為驗證。他過了一夜便回來了,果然帶來了回信。考城縣的縣令江夏郡縣人賈和的姐姐病在家鄉,他急著想知道姐姐的情況,便請史姁前去看望她,考城縣到縣的路程遠達三千里,他過了兩夜就回來匯報了情況。


會稽郡的賀瑀,字彥琚,曾經染上疾病,神志昏迷不認識人了,只有心口還有點餘溫,死了三天,他卻又甦醒了。說:「陰間的差役把我帶上了天,我看見那兒有一座官暑。進了那深邃幽隱的密室,房中擺著多層架子,那架子的上層有印,中層有劍,他讓我想拿什麼就拿什麼。但是我個兒矮,手夠不著上層,就拿了把劍出了門。看門的人問我拿到了什麼,我說拿到了劍。看門人說,『真遺憾你沒拿到印,印可以指揮百神。劍只能指使土地神罷了。』」賀瑀的疾病痊癒後,果然有鬼來見,自稱是土地神。


戴洋,字國流,矣興郡長城縣人氏。年紀十二歲的時候,他病死了,過了五天又活了,他說:「我死的時候,天帝讓我當酒藏吏,授給我符篆,隨從都跟在我的大旗後面,將要登上蓬萊山、崑崙山、積石山、太室山、廬山、衡山等等。過了不久卻打發我回來了。」戴洋善於根據天象變化來預測吉凶,他知道吳國即將滅亡了,使推托自己有病而不去做官,回故鄉去了。走到瀨鄉,經過老子的祠廟,原來這裡都是戴洋過去死時被他使喚過的地方,只是現在已不能再見到過去的東西罷了。因而他就問守藏史應鳳說:「二十多年前,曾經有個人騎了馬向東走,經過老子的祠廟而不下馬,還沒有到達橋上,就從馬背上掉下來摔死了。是否有這件事呢?」應鳳說有這件事。而應鳳詢問的事情,也多與戴洋所經歷的相同。


吳國臨海郡松陽縣人氏柳榮,跟著吳國相張悌來到揚州。柳榮病死在船中已兩天了,但士兵都已經上岸,沒有人去埋葬他。他忽然大叫道:「有人綁縛軍師!有人綁縛軍師!」這喊聲十分激越響亮,於是他就活了過來。別人間他到底是怎麼回事。柳榮說:「我登上天界來到北斗門邊,突然看見有人綁縛張悌,心中大吃一驚,不覺大叫道:『為什麼綁縛軍師!』那門邊的人對我很生氣,大聲斥責我,趕我走。我就十分恐懼,而嘴巴裡那殘餘的喊聲便不覺擴散出來了。」那一天張悌就陣亡了。柳榮到晉元帝的時候(公元317 年—322 年)還活著。


吳國富陽縣人氏馬勢的妻子,姓蔣。村裡人該病死的時候,蔣氏總是迷迷糊糊地要熟睡好幾天,看到那病人死了,然後才醒來。醒後她就把詳細情況告訴大家,家裡的人都不相信她。她告訴別人說:「某某病了,我想殺了他,可恨的是這強壯的靈魂很難殺死,所以他沒有馬上死去。我到他的家中,他家中的架子上有白米飯,還有幾種魚做的菜。我暫時到灶邊玩,他家的婢女竟無緣無故地來冒犯我,我就打了她的脊樑,使那婢女當場就昏死過去,過了好長時間才醒過來」。蔣氏的哥哥病了,有一個穿黑衣服的人叫她去殺 哥哥,她向那人請求,終於沒有下毒手。她醒來後就告訴哥哥說:「你會活著的。」


晉咸寧二年(公元276 年)十二月,琅邪郡的顏畿,字世都,得了疾病,到醫生張瑳那裡讓他治療,結果卻死在張家。顏畿的屍體入棺已有一段時間了,家裡人就來接喪,引路的魂旗總是纏住樹木解不開。人們都為此而感傷萬分。為棺材引路的人忽然跌倒在地,稱道顏畿的話說:「我的壽命還不應該死,只是因為服藥太多,損傷了我的五臟罷了。今天我會重新活過來,你們千萬別埋葬我啊。」他的父親拍著棺材向他祝告說:「如果你的命大,應當再重新活過來,難道不是你父母親十分願意的事?今天只是想讓你回家,不是去埋葬你啊。」那魂旗這才鬆開了。等到回到家中,他妻子便夢見他說:「我該復活了,你可趕快去打開棺材。」他妻子就把這話說了。那天晚上,他母親以及家裡的人又夢見他講這種話,於是大家就想撬開棺材,但父親不肯依從。他的弟弟顏含,當時年紀還輕,使感慨地說:「非同尋常的事情,從古就有了。現在神靈奇異到了這種地步,撬開棺材的悲傷,與不撬開棺材相比哪個更能違背他呢?」父母親聽從了顏含的話,就一起把棺材撬開了,果然有顏畿還活著的痕跡,他用手抓過棺材,所以指甲全都抓傷了,但呼吸很微弱,是死是活已經分辨不出來了。於是急忙用棉花吸了水滴到他口中,他能嚥下去,大家就馬上把他從棺材裡抬了出來。調養護理了幾個月,他的食量漸漸增加了,還能睜開眼睛張望,手腳也能彎曲伸展,只是不盡如人意罷了。不過,他還不能說話,需要吃什麼,只好托夢給家裡人。像這樣過了十多年,家裡的人因為供養護理他都忙不過來,所以不再能幹其他的事情了。於是顏含就完全不干人世間的各種事情,一個人專門來服侍供養他,顏含也因此而在州縣出了名。後來顏畿又變得衰弱了,病情更加惡化,最後還是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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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羊祜五歲的時候,叫奶媽去取他玩過的金環。奶媽驚奇地說:「你過去並沒有這東西啊。」羊祜就到鄰居李家東牆邊的桑樹中,掏到了他要的金環。那李家的主人驚奇地說:「這是我死了的兒子所丟失的東西啊。你憑什麼拿走呢?」奶媽就詳細地說了這件事情的前後經過,李家的主人非常悲痛惋惜,當時的人都覺得羊祜不同尋常。

十二
漢朝末年,關中大亂,有人掘開西漢宮女的墳墓,宮女竟還活著。她出來後,就恢復得像過去一樣了。魏文帝的郭皇后愛憐她,就把她收到宮內,她常在郭皇后身邊侍候,皇后問她漢朝時皇宮內的事情,她說得清清楚楚,都很有頭緒。郭皇后逝世的時候,她哭得太悲傷了,因此便死了。
十三
曹魏的時候,太原有個人掘開墳墓撬開棺材,發現棺材中有一個活著的婦女。把她扶出來和她說話,的確是活人。於是就把她送到京城。問她原來的事情,她卻什麼也不知道。看看他墳上的樹木,大約有三十年了。不知道這個婦女是三十年一直活在地下呢?還是這一天忽然活過來,碰巧和掘墳的人相遇?

十四
晉代的杜錫,字世嘏,家裡的人把他埋葬時,他的婢女耽誤了沒能跑出墳墓。過了十多年,杜錫的妻子死了,家裡的人掘開墳墓合葬,而婢女還活著。他說:「那開始的時候好像是閉住了眼睛,過了一會兒就漸漸地醒了。」問她,她自己說不過才過了一二夜罷了。當初這婢女被埋葬時,有十五六歲。等到掘開墳墓時,她的姿質還像過去那樣。又活了十五六年,嫁人後還生了兒子。

十五
漢桓帝的馮貴妃病死了。漢靈帝時,有幾個賊掘她的墳,她已埋葬七十多年,但面色還是像過去那樣,只是肌膚稍微冷一些。這幾個賊便一起輪姦她,直到他們互相爭奪殘殺,然後這事才被發覺。後來竇太后一家被誅滅,想用馮貴妃作為祔祭。下邳縣陳球建議說:「我以為馮貴妃雖然是桓帝寵愛的妻子,但她的屍體被玷污了,不宜再與皇帝一起享受祭祀。」於是就用竇太后來作祔祭。

十六
吳國孫休在位的時候(公元258—264 年),守將們在廣陵發掘了很多墳墓,取那棺材板來修築城廓,被搞壞的墳墓很多。後來又發掘一座大墳,內有樓閣,門扇都靠門樞來轉動,可以打開,可以關閉,四周是供巡察用的道路,可以通馬車,它的高度可以供人騎馬。又鑄有銅人幾十個,身長五尺,都戴著大帽子,穿著紅袍,拿著寶劍,守衛排列在棺材的邊上。每個銅人背後的石壁上都刻著他們的官爵,有的刻著殿中將軍,有的刻著侍郎、常侍,好像是王侯的墳墓一樣。打開那棺材,棺中有一個人,頭髮已經花白了,衣帽華美,面色軀體象活人一樣。棺材中的雲母石有一尺左右厚,還用白玉壁三十枚襯墊在屍體底下。士兵們一起抬出死人,把他靠在墓壁上。有一塊玉,長一尺左右,形狀象冬爪,從死人的懷裡掉出來落到地上。死人的雙耳及鼻孔中,都有黃金,像棗子那麼大。

十七
漢代廣川王喜歡發掘墳墓。在發掘欒書的墳時,他的棺材明器,全都毀壞腐爛了,只有一隻白色的狐狸,看見人就驚慌地逃跑了。廣川王手下的人 去追趕它,沒追上,只是用戟刺傷了它的左腳。這天晚上,廣川王夢見一個男人,鬍鬚眉毛全白了,來對廣川王說:「為什麼要刺傷我的左腳?」說完便用手杖敲擊廣川王的左腳。廣川王感到腫脹疼痛,當即生了瘡,一直到死都沒有痊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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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六


從前,顓頊氏有三個兒子,死後都成了使人生病的惡鬼:一個居住在長江裡,是傳播瘧疾的瘧鬼,一個居住在若水中,是魍魎鬼;一個居住在人們的屋子裡,善於驚嚇小孩,是小鬼。於是帝王在正月裡命令方相氏舉行廟會,來驅趕傳播疾病的惡鬼。


輓歌,是喪家的音樂,是手握牽引靈車繩索的人一起合唱的歌。輓歌的歌辭有《薤露》、《蒿里》二章,是漢代田橫的門客寫的。當時田橫自殺,門客哀悼他,就悲哀地唱起來了。歌辭的意思是說人就像薤上的露水,容易曬乾滅亡,又以為人死了靈魂回歸到泰山南邊的蒿里。所以有這兩章。


阮瞻,字千里,一向持無鬼論,沒有人能難倒他。他經常自吹這種理論足夠用來辨別糾正有關陰間和陽間的錯誤說法。忽然有一個客人通報了姓名來拜見阮瞻,寒暄完畢,聊且辯論起事物的是非、道理。那客人很有口才,阮瞻和他談了好久,講到有關鬼神的事情,折騰得很苦。結果那客人理屈詞窮了,卻板起面孔說:「鬼神是古今聖人賢士都傳揚的,您怎麼能標新立異偏要說沒有呢?就拿我來說,便是個鬼。」於是客人就變成鬼樣,一會兒便消失了。阮瞻沉默了,心情面色很不好。過了一年多,他就病死了。


吳興郡的施續,是尋陽郡的大將,善於言談議論。他有個學生,也很有論列是非的學識,曾經持無鬼論。忽然有一個身穿黑衣白領的客人來和他一起談論,於是就談到鬼神的事。太陽歪西了,那客人理屈辭窮了,就說:「您很會說,但理由卻不充分。我就是鬼,您憑什麼說沒有呢?」學生問:「你這鬼為什麼而來?」鬼回答說:「我受到委派來抓您,時間最後只能拖到明天吃飯的時候。」這學生苦苦哀求。鬼便問道:「是否有人長得像您?」學生說:「施續手下有個都督,和我長得很相像。」學生便帶著鬼一起去了,和都督面對面坐著。鬼的手裡拿出一把鐵鑿子,大約有一尺多長,把它安放在都督的頭上後,便舉起捶子打這鐵鑿。都督說:「我頭上感到稍微有點疼痛。」接著疼痛加劇,一頓飯的工夫就死了。


蔣濟,字子通,楚國平阿縣人。他在魏國做官,任領軍將軍。他妻子夢見死去的兒子哭著對她說:「死和生真是兩個世界。我活著的時候是將相的子孫,現在在陰間卻只是個泰山縣的差役,勞累困苦,不能再說了。現在太 廟西邊的歌手孫阿,被任命為泰山縣令,希望母親替我去告許當昌陵亭侯的父親,讓他去囑托孫阿,叫孫阿把我調到快樂的地方。」說完,母親忽然驚醒了。第二天他母親把這夢告訴了蔣濟,蔣濟說:「夢都是空的,不值得大驚小怪。」到了晚上,母親又夢見兒子說:「我來迎接新任的縣令孫阿,在太廟裡歇息。現在趁還沒出發之際,暫時可以回來一下。新任的縣令明天中午要出發了,到出發的時候事情煩多,我不能再回來了。所以和您就此永別了。父親脾氣倔強,很難使他醒悟,所以我獨自向您母親訴說。希望您再去開導開導父親,為什麼要這樣吝嗇時間不去孫阿那裡驗證一下呢?」於是就描述了孫阿的形狀,他對孫阿的描述非常詳盡。天亮後,母親又勸導蔣濟:「雖然說夢裡的事情不值得大驚小怪,但這個夢為什麼會這樣巧合?你又為什麼要這樣吝嗇時間不去孫阿那裡驗證一下呢?」蔣濟就派人到太廟邊上去打聽查詢孫阿,果然找到了他,驗看他的長相,都和兒子說的一樣。蔣濟痛哭流涕他說:「我差一點辜負了我的兒子啊!」於是蔣濟就召見了孫阿,詳細地敘述了這件事情。孫阿並不怕自己將要死去,反而為自己能做泰山縣令而感到高興,他只怕蔣濟的話不確實,所以說:「如果正像將軍所說的那樣,實在是我的願望啊。不知道賢子想得到什麼官職?」蔣濟說:「隨便把什麼陰間的美差給他就行了。」孫阿說:「我立即就按您的吩咐去辦。」蔣濟就優厚地獎賞了他。說完,就打發孫阿回去。蔣濟想快一點知道這事的結果,便從他的領軍將軍府門直到太廟邊,每十步安置一個人,用來傳遞消息。上午八點鐘左右,傳言說孫阿心口疼痛,十點鐘左右傳言說孫阿的心痛加劇,到中午傳言說孫阿死了。蔣濟說:「我雖然傷心我兒子的不幸,但也為他死後還有知覺而感到高興。」過了一個多月,兒子又來托夢了,他告訴母親說:「我已經調任錄事參軍了。」


漢代不其縣內有座孤竹城,它是古代孤竹君的封國。漢靈帝光和元年(公元178 年),遼西郡的人看見遼河中漂浮著一口棺材,想要砍破它。棺村裡的人對他們說:「我是伯夷的弟弟孤竹君。海水沖壞了我的棺材外套,因此我漂流在遼河中。你們砍我的棺材又是為了什麼呢?」人們害怕了,不敢再砍它了,因而給孤竹君建造了廟宇並祭祀他。官吏百姓之中有想打開棺材看一下孤竹君的,都沒有生病便死了。


溫序,字公次,太原郡祁縣人氏,任護軍校尉。有一次,他巡視部屬來到隴西郡,被隗囂的部將劫持,這些強盜想要他投降。溫序十分憤怒,使用符節擊殺他們。強盜們奔上去想殺死溫序,荀宇阻止他們說:「有節操的人要為氣節而死。」說完就賜給溫序一把寶劍,叫他自殺。溫序接過劍,把胡須銜在嘴裡,歎息說:「別讓泥土把我的鬍鬚搞髒了。」於是就拿起劍自刎而死。皇帝愛憐他,把他的屍體送到洛陽城邊埋葬了,並給他修築了墳墓。他的大兒子溫壽,是印平侯,曾夢見溫序告訴他說:「我長時間呆在外地,十分想念家鄉。」溫壽就辭去了官職,上書乞求將父親的屍骨遷葬到老家去, 皇帝批准了他的請求。


漢代南陽郡人文穎,字叔長,建安年間(公元196 年——220 年)任甘陵府丞。有一次他路過邊界停下來過夜,半夜三更時分,夢見一個人跪在面前說:「過去我的父親把我埋葬在這裡,但是河水流過來湧進了我的墳墓,我的棺材被淹了,有一半老泡在水裡,而我也沒有什麼辦法能自己取暖。聽見您來到這兒,所以來依靠您。想委屈您明天暫時停留片刻,希望您把棺材搬遷到高爽乾燥的地方去。」這個說話的鬼還揭開衣裳給文穎看,的確都浸濕了。文穎心裡感到很淒涼,當即醒了過來,就把這夢告訴了身邊的人。身邊人說:「夢都是空的,哪裡值得您大驚小怪的?」文穎就又睡了。他一睡著便又夢見了這個鬼,對文穎說:「我把我的困苦告訴了您,怎麼不哀憐我呢?」文穎在夢中問道:「您是誰?」鬼回答說:「我本來是趙國人,今天屬於汪芒國的神管轄。」文穎說:「您的棺材現在在什麼地方?」鬼回答說:「很近,就在您帳篷北邊十幾步,河邊枯楊樹下面,就是我的棺材。天就要亮了,我不能再見到您了,您一定要把這事放在心上。」文穎回答說:「好的。」一下子就又醒了。天亮以後該出發了,文穎說:「雖然說夢裡的事不值得大驚小怪,但這個夢為什麼會這樣明明白白?」他身邊的人說:「你為什麼要吝嗇這一點點時間,不去驗證一下呢?」文穎便立即起身,率領了十幾個人,帶著他們順著河流向上走,果然發現一棵乾枯的楊樹,便說:「就是這個地方了。」於是挖掘楊樹底下,沒有多少工夫,果然發現了棺材。棺材已腐爛得很厲害,有一半浸在水中。文穎對身邊的人說:「昨晚我把這件事告訴了你們,你們都說夢是空的。其實,社會上流傳的東西,是不可能沒有驗證的。這鬼的托夢便是個很好的說明啊。」於是就為這個鬼搬遷了棺材,埋葬好了才動身趕路。


漢朝九江郡人氏何敞任交州刺史時,有一次視察部屬來到蒼梧郡高要縣,夜裡留宿在鵠奔亭。還沒有到半夜,便有一個女子從樓下走出來,呼冤叫屈地對他說:「我姓蘇,名娥,字始珠,本來居住在廣信縣,是修裡人氏。我很早就失去了父母,又沒有哥哥弟弟,嫁給了本縣的施家,也是我的命薄,丈夫又死了,但還有各種各樣的絲織品一百二十匹,以及一名叫致富的婢女。我孤苦零丁,無依無靠,身體又瘦弱,不能自謀生計,所以想到鄰縣去賣掉這些絲織品。於是從本縣的一個男人王伯那裡租了一輛牛車,那牛車值一萬二千文錢,載了我和絲織品,叫致富牽了韁繩駕車,就在前年四月十日,來到這鵠奔亭外面。當時太陽已快下山,路上都沒人了,我不敢再前進,便到這裡留宿。致富突然腹痛,我便到亭長的住處去討一點茶水和火種。那亭長龔壽,卻手拿戈戟,來到車邊,問我說:『夫人從什麼地方來?車上裝的是什麼東西?丈夫在哪裡?為什麼單獨一個人趕路?』我回答說:『何必勞駕你問這些事情?』龔壽竟抓住我的胳膊說:『小伙子喜歡漂亮的姑娘,希望你能讓我樂 一下。』我十分害怕,不肯依從他。龔壽便拿起刀刺我的肋下,一刀刺進來我就馬上死了。他又刺致富,致富也死了。龔壽在樓下挖了坑,把我們合埋在裡邊,我在底下,我的婢女致富在上面。他取走了財物,殺了牛,燒了車,車軸上的鐵和牛骨,都藏在這亭樓東邊的空井裡。我雖然冤屈而死,但痛切地感到天高皇帝遠,實在沒有地方去控告申訴,所以便親自來投訴給您這賢明的刺史。」何敞說:「我現在想挖出你的屍體,用什麼來證明那是你的屍體呢?」那女子說:「我上下身都穿著白色的衣服,腳上穿著青絲鞋,還沒有腐爛。希望您以後能詢問一下我的鄉鄰,把我的屍骨歸葬到我死去的丈夫那裡。」何敞叫人把屍體挖了出來,果然是這樣。何敞於是趕著馬回到自己的官府,派遣差役逮捕犯人,拷問審訊以後,犯人們都服了罪。他又到廣信縣查問,也和蘇娥說的話相合。龔壽的父母兄弟,全部被逮捕入獄。何敞給朝廷所寫有關龔壽案的表文說:「按照通常的法律,殺人不致於全家被處死。但龔壽做了罪大惡極的事,家裡人卻隱瞞了好幾年,王法自然不能讓他們免受懲罰。而且,讓鬼神來申訴的事,千年也碰不上一次。所以我請求把他們都殺了,用來顯揚鬼魂的神靈,用來贊助鬼魂對惡人的懲罰。」皇帝批復同意何敞的意見。


濡須口有一條大船,船身沉沒在水中,水小的時候,它就露出來了。老人們說:「這是曹操的船。」曾經有一個漁夫,夜裡停宿在它的旁邊,把自己的船縛在這條大船上,只聽見那船上傳來吹奏竽笛、彈撥絲絃以及歌唱的聲音,又有非同尋常的香氣飄來。漁夫剛入睡,便夢見有人驅趕他說:「別靠近官家的歌妓。」傳說曹操載歌妓的船就沉在這裡,直到現在這條船還在這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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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夏侯愷,字萬仁,因生病而死了。他同族人的兒子苟奴,平素能看見鬼。他看見夏侯愷多次回家,想取走馬,並為他的病妻擔憂,他回家時戴著上部平如屋頂的帽子,穿著單衣,進屋坐在他在世時經常坐的西牆邊的大床上,向人要茶喝。

十二
諸仲務有一個女兒叫顯姨,嫁給米元宗做妻子,生小孩時死在家中。當時民間的風俗:生小孩而死的,要用墨點在臉上。她母親不忍心這樣做,諸仲務就偷偷地自己去給女兒點墨,沒有人看見他這樣做。米元宗任始新縣丞,夢見他妻子來上床,分明看見她那剛用白粉化過妝的臉上有黑點。

十三
晉代新蔡縣人王昭的小牛車停在官府的廳堂上,晚上,這車子卻無緣無故地自己轉動起來,闖進了官廳旁邊的廂房中,撞破牆壁衝了出去。後來又 多次聽到呼喊喧鬧以及攻打的聲音從四面傳來。王昭就召集很多人,準備好弓箭等戰鬥武器,隨著手指拉弦的聲音,箭都射出去了,而鬼也隨聲挨了好幾箭,都跌倒在泥土中。

十四
吳國赤烏三年(公元240 年),句章縣百姓楊度到余姚去。他在夜裡趕路,有一個拿著琵琶的少年要求搭車,楊度就讓他上了車。那少年彈琵琶彈了幾十隻曲子,彈完後,就吐出舌頭瞪著眼睛來嚇唬楊度,然後就走了。又走了二十里左右,楊度又看見一個老人,自稱姓王名戒。楊度又讓他搭了車,還對他說:「鬼善於彈琵琶,彈得很悲哀。」王戒說:「我也會彈。」原來他就是剛才那個鬼,又瞪眼吐舌的,楊度嚇得差一點死去。

十五
琅邪郡人秦巨伯,六十歲了,曾經在夜裡出去喝酒,路過蓬山廟的時候,忽然看見他的兩個孫子來迎接他。但一個孫子攙扶著他才走了一百多步,便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到在地,嘴裡罵道:「老奴才!你某某天毒打了我,我今天要殺死你!」秦巨伯仔細想了想,那天的確打過這個孫子。秦巨伯就裝死,兩個孫子便扔下秦巨伯走了。秦巨伯回到家中,想要處罰兩個孫子。兩個孫子又驚訝又惋惜,向他磕頭說:「當子孫的,哪會有這種事呢?恐怕是鬼魅作祟,求您再去試它一下。」秦巨伯心中有點醒悟了。過了幾天,他又假裝喝醉了酒,來到這座廟前。又看見兩個孫子來攙扶他。秦巨伯連忙把他們緊緊挾住,鬼動彈不得。到家中一看,卻是兩個廟中的偶像。秦巨伯便點了火烤它們,它們的腹部、背部都被烤得枯焦裂開了,然後把它們提出去扔在院子中,到夜裡它們便都逃跑了。秦巨伯後悔自己沒能把它們殺了。一個多月後,秦巨伯又假裝喝醉了酒在夜裡外出,他懷裡藏著刀離家,家裡的人卻不知道。夜深了他還沒有回來,他的孫子怕他又被那鬼魅搞得走投無路,就一起去迎候秦巨伯,秦巨伯竟然把自己的兩個孫子刺死了。

十六
漢代建武(「武建」當作「建武」)元年(公元25 年),東萊郡有個姓池的人,家裡常常造酒。有一天,他看見三個奇怪的客人,一起拿著面和飯來到他家,向他要酒喝,喝完就走了。一會兒,有一個人來,說他看見三個鬼醉倒在樹林裡。

十七
吳先主孫權殺死了武衛營中的小兵錢小小,錢死後卻在大街上顯出原形,並僱用傭工吳永派他送信給大街南端的廟宇,去借兩匹木馬。木馬借來後,他用酒噴了一下,便都變成了好馬,連鞍座和馬籠頭也都完備。
十八
南陽郡人氏宋定伯,還在他年輕的時候,一次在夜裡走路時碰上了鬼。宋定伯問他,鬼說:「我是鬼。」鬼問宋定伯:「你又是誰?」宋定伯欺騙他說:「我也是鬼。」鬼問:「你要到什麼地方去?」宋定伯回答說:「想到宛縣縣城的市場上去。」鬼說:「我也想到宛城的市場上去。」於是宋定伯就和鬼一起走了幾里路。鬼說:「步行太慢,我們可以互相合作,輪流掮著走,怎麼樣?」宋定伯說:「那太好了。」鬼就先掮著宋定伯走了幾里。鬼說:「您太重,恐怕不是鬼吧?」宋定伯說:「我是新鬼,所以身體才沉重。」接下來宋定伯也掮起了鬼,鬼一點兒也沒有什麼重量。他們就如此反覆輪換掮著走。宋定伯又說:「我是新鬼,不知道鬼害怕什麼?忌諱什麼?」鬼回答說:「只是不喜歡人的唾沫。」於是他們還是一起走著。路上碰到了河,宋定伯叫鬼先渡,仔細聽著那鬼渡河,一點聲音也沒有。宋定伯自己渡河時,水聲嘈雜。鬼又說:「你渡河為什麼有聲音?」宋定伯說:「是我剛死,不熟練淌水過河的緣故吧。請你不要奇怪。」快要到宛城的市場了,宋定伯便把鬼掮在肩上,緊緊地捏住他。鬼被捏得大聲叫嚷,聲音哇哇哇的,請求宋定伯把他放下來。宋定伯不再聽他的,一直把他掮到宛城的市場上,才把他放下扔在地上,鬼卻變成了一隻羊,宋定伯就把這隻羊賣了,怕它再有變化,便對它唾了些口水,得到了一千五百文錢就走了。當時石崇說過這樣的話:「定伯賣鬼,得錢千五。」

十九
吳王夫差的小女兒名叫紫玉,年紀十八歲,才能和容貌都很出色。當時有個少年叫韓重,十九歲,有道術。紫玉愛上了他,私下派人給他送信,心許做他的妻子。韓重要到齊、魯一帶去求學。臨走時,把這婚事托付給了自己的父母,讓他們去求婚。吳王很惱火,不肯把女兒嫁給韓重。紫玉因此鬱悶而死,埋葬在閶門的外邊。三年後韓重回到家中,問他的父母,父母說:「吳王非常惱火,紫玉也鬱結而死,早已埋葬了。」韓重痛哭流涕,十分悲哀,他準備了祭品禮物,去紫玉墓前悼念她。紫玉的靈魂從墳墓中走了出來,和韓重見面後,流著眼淚對韓重說:「過去你走了以後,你雙親向父王求婚,想必能成全我這終生大願。沒料到分別以後,遭到這樣的命運,又有什麼辦法呢?」紫玉於是向左邊掉過頭去,彎著脖子唱道:「南山有只烏,北山張網羅。烏鴉已高飛,羅網沒奈何!本想嫁給您,壞話又太多。鬱結生重病,沒命葬黃土。命運真不好,冤死又如何!鳥類的大王,名字叫鳳凰。一日失雄鳳,三年多悲傷。雖有眾鳥在,不願配成雙。故顯鄙陋身,迎您滿面光。身遠心相近,哪有一刻忘?」唱完後,紫玉抽泣流淚,邀請韓重一起回到墳墓裡。韓重說:「死和生是兩個世界。我怕有罪過,不敢接受你的邀請。」紫玉說。「死和生是兩個世界,我也知道這個道理。但是今天一分別,以後就永遠沒有見面的機會了。您是怕我成了鬼而來禍害您嗎?我是要真誠地把自己奉獻給您,難道您不相信?」韓重被她的話感動了,就送她回到墳墓裡去。紫玉置辦了酒宴款待他,留他住了三天三夜,盡到了夫妻之間的札儀。韓重將要出墳墓時,紫玉拿了 一顆直徑一寸的明珠送給韓重,對他說:「父王既毀壞了我的名聲,又斷絕了我的心願,還有什麼話可說呢?季節交替氣候變化時您要多加保重。如果去我家,請你代我向父王表示敬意。」韓重出了墳墓,就去拜見吳王,主動敘述了這些事情。吳王大發雷霆,說:「我女兒已經死了,你卻製造謠言,來污辱死者的靈魂。這不過是你偷挖墳墓盜竊寶物而假托鬼神罷了。」於是就馬上逮捕了韓重。韓重逃跑了,來到紫玉的墳地訴說了這件事。紫玉說;「別擔心,我現在就回去向父王說明。」吳王正在梳洗,忽然看見紫玉,大吃一驚,又悲又喜,問道:「你靠了什麼又活了?」紫玉跪著說道:「過去書生韓重來求婚,大王不同意。我的名譽被毀壞了,我對他的情義被截斷了,所以我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。韓重從遠方回來,聽說我已經死了,所以特地送來了祭品禮物,到墳上悼念我。我感激他情意深厚,始終如一,就立即和他見了面,接著又把明珠送給了他。他沒有去挖我的墳,請大王別再追究他了。」吳王夫人聽見紫玉的聲音,便出來抱住她,紫玉卻像煙一樣消失了。

二十
隴西郡有個叫辛道度的,外出東學到雍州城,離城還有四五里路,看見近處有一座很大的住宅,一個身穿青衣的婢女站在門口。辛道度便到門前請求吃頓晚飯。婢女進去報告了秦王的女兒,秦姑娘便叫婢女去讓辛道度進屋。辛道度有禮地小步走進閣子中,秦姑娘在西邊的床榻上坐著。辛道度報上了自己的姓名,請了安,寒暄問候完畢,秦姑娘便叫他坐在東邊的床榻上。接著就準備好了酒菜飲食一起進餐。吃完後,秦姑娘對辛道度說:「我是秦閔王的女兒,出聘給曹國,不幸我還沒有成婚就死了。到如今已經二十三年,獨自一個人居住在這住宅裡。今天您來了,我希望和你做夫妻。」經過了三夜三天以後,秦姑娘便主動對辛道度說:「您是活人,我是鬼。雖然和您早就有了緣份,但這種幽會只可以有三夜,您不可以再住下去了,否則,就會有禍害了。但是這麼短暫的一兩夜,還沒有能夠盡情地了卻我們之間那如膠如漆的纏綿情意,既然我們現在要分別了,我拿什麼來向郎君表明我終身相許的真情呢?」說完當即就叫婢女把床後的盆子拿來打開,取出一個金枕,給辛道度作為信物。秦姑娘於是哭泣著和辛道度分手告別,又派婢女把他送出門外。辛道度還沒走幾步,這房屋就不見了,只有一座墳墓。辛道度當時慌忙逃跑,看看那金枕倒還在懷裡,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。不久他便來到秦國,於是就把這金枕放在市場上出售。恰巧碰到秦妃到東方遊玩,親眼看見辛道度在賣金枕,因為有點懷疑,就向辛道度要來仔細察看,並追問辛道度是從什麼地方搞到的,辛道度詳細地把那事情的前後經過告訴了秦妃。秦妃聽了後,禁不住悲哀地哭泣起來。但是她還有點懷疑,就派人去挖那墳墓,打開棺材仔細查看,只見原先葬下去的東西都在,只是不見了金枕。解開衣服驗看秦姑娘的身體,男女交歡的痕跡宛然在目,秦妃這才相信了。她深有感慨地說:「我的女兒真是十分神通,死了二十三年,還能和活人交往,這辛道度是我真正的女婿啊。」於是就封辛道度為駙馬都尉,賜給他金帛車馬,叫他回到自己國內。從這件事發生以來,後代人侵把女婿稱為「駙馬」。現在國王的女婿,也被稱作駙馬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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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
漢朝有個叫談生的,年紀四十歲了,還沒有妻子,常常因為心中有所感慨激動而誦讀《詩經》。有一天半夜,有個姑娘年紀大約在十五六歲,體態容貌和衣著打扮,天下沒有誰能比得上她的,她主動來接近談生,和他做夫妻。說道:「我和人不同,你不要用火來照我。三年以後,才可以照照罷了。」談生就和她結成了夫妻。後來生了一個兒子,已經兩歲了,談生實在忍不住了,便在夜裡等妻子入睡後,偷偷地用火燭照著看她。只見她的腰部以上,像人一樣長著肉,腰部以下,只有枯骨。妻子醒了,就說道:「您辜負了我。我快要活了,您為什麼不能再忍耐一年而竟然在現在來照我呢?」談生連忙向她道歉。他妻子痛哭流涕再也忍不住了,對談生說:「雖然和您永遠斷絕了夫妻關係,但我顧念我的兒子,如果您窮得不能連他一起養活,就暫且跟我走一趟,我要送給您一點東西。」談生跟著妻子去了,進入一間華麗的堂屋,裡面的器物都非同尋常,他妻子拿了一件綴著珠寶的長袍給了他,說:「可以靠它來養活你自己了。」她撕了一片談生的衣襟,談生就把衣襟留下走了。後來談生拿著這珠袍到市場上出售,睢陽王家的人買了它,談生得到了成千上萬的錢。睢陽王認識那長袍,說:「這是我女兒的長袍,哪會在市場上呢?這一定是挖了我女兒的墳墓。」於是他就把談生抓來拷問。談生詳細地把實情如實回答。睢陽王還不相信。於是就去察看女兒的墳墓,那墳墓還是象原來那樣完好無損。掘開墳墓查看,棺材蓋下面果然發現了談生的衣襟。又把談生的兒子叫來細看,也正像自己的女兒。睢陽王這才相信談生的話,便召見了談生,又把那女兒的珠袍贈送給了他,把他當作自己的女婿。還上書朝廷推薦談生的兒子當了郎中。

二十二
盧充,范陽縣人。在他家西面三十里的地方,有崔少府的墳墓。盧充當時二十歲,在冬至前一天,他到住宅西邊打獵遊玩。看見一隻獐,便拿起弓射它,把它射中了。獐跌倒了又爬起來逃跑,盧充便追趕它,不知不覺追了很遠。忽然看見路北一里左右的地方,有一座高大的門第,瓦房四面環繞,好像是宮府,不再有獐子了。大門當中一個侍從高聲傳呼道:「貴客請進。」盧充問:「這是什麼府第呀?」回答說:「是崔少府的府第。」盧充說:「我衣服破爛,哪能去見少府呢?」這時立即有個人拿來一包新衣服,對盧充說:「府君把這個送給您。」盧充便換好衣服,進去拜見少府,通報了自己的姓名。酒斟了數巡、菜上了幾道後,少府便對盧充說:「令尊大人不嫌我門第卑賤,最近收到他的信,為您向我小女求婚,所以我才把你接了來。」說完便把信拿給盧充看。父親死的時候,盧充雖然很小,但已經能認識父親的筆跡了,所以看到信後便馬上哽咽起來,也不再推辭了。少府便吩咐家裡的人說:「盧郎已經來了,可以叫女兒梳妝打扮好。」又對盧充說:「您可以到東廂房去。」等到黃昏,裡面的人說:「小姐梳妝打扮已經完畢。」盧充到了東廂房,小姐已經下了車,站在席邊,和盧充一起拜堂。喜慶的時間是三天,每天都大辦酒席。 三天過去了,崔少府對盧充說:「您可以回家了。我女兒有懷孕的跡象,如果生男孩,會抱來還給你,請你放心,如果生女孩,就留下來讓她自己撫養。」又命令外面的侍從準備好車輛送客人,盧充便告辭出門。崔少府送到大門口,握著他的手眼淚直淌。盧充出了大門,看見一輛小牛車,套著一頭青牛(「衣」當作「牛」),又看見自己原來所穿的衣服和弓箭仍在門外。不久,崔少府又傳令讓一個人提著包衣服交給盧充,並慰問他說:「姻緣就這樣開始了,分別卻使我家小姐十分惆悵怨恨。現在再送給您一套衣服,被褥也配備好了。」盧充上了車,像閃電般地離去了。一會兒到了家,家人看見他悲喜交集。打聽查詢後,才知道崔少府是死人而盧充進了他的墳墓。盧充回憶著那一切,十分懊惱惋惜。分別後四年的三月三日,盧充到河邊修楔遊玩,忽然看見河邊有二輛小牛車,忽沉忽浮,一會兒靠近了岸邊。和盧充坐在一起的人都看見了,盧充開了車子的後門,看見崔氏女和一個三歲的男孩一起坐在車中。盧充看見了她們很高興,想去握住她的手。崔氏姑娘舉起手來指著後面的車子說:「郎君快去拜見大人。」盧充拜見崔少府,上前問候。崔氏姑娘抱著兒子還給了盧充,又給了他一隻金碗,還贈給他一首詩,寫道:「姿色輝煌象靈芝,光澤豐滿多美麗。漂亮艷麗誰不知,誇我出眾又神奇。含花欲放未及開,盛夏遭霜全枯萎。華麗榮耀永消逝,人間道路全隔離。陰陽命運看不透,賢郎忽然來偎倚。交歡短暫離別速,都由神靈來管理。贈送親人用什麼?送只金碗可養子。恩愛夫妻從此別,心碎腸斷肝脾裂。」盧充接過兒子、金碗和詩,忽然之間兩輛車子就不見了。盧充帶著兒子回到岸上,在座的人說這兒子是鬼,就都遠遠地朝他吐唾沫,但他兒子的形狀卻還是老樣子。大家就問這孩子:「誰是你的父親?」孩子徑直撲進盧充懷裡。大家開始還有點奇怪厭惡,等到傳閱了那首詩以後,便都感慨地歎息死人和活人之間這種玄妙的交往。盧充後來駕車到集市上去出售金碗,故意抬高它的價格,不想讓它很快就賣掉,期待著認識金碗的人到來。忽然有一個年老的婢女認識這只碗,便回去告訴女主人說:「我在集市上看見一個人坐在車上,出售崔氏姑娘棺材中的金碗。」這女主人就是崔氏姑娘的親姨母。她派兒子去查看,果然像那個老婢女講的。他便上了盧充的車,通報了自己的姓名,對盧充說:「過去我的姨母嫁給了崔少府,生了個女兒,還沒有出嫁就死了。我母親很悲痛,贈送給她一隻金碗,把它放在棺材中。你能否說說你得到這隻金碗的前後經過?」盧充便把那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。那孩子也為此悲傷地抽泣起來,於是便帶著金碗回去把這事情告訴了母親。母親便叫他到盧充家裡,把盧充的兒子接來看看。所有的親友都來了。那兒子有崔氏姑娘的形狀,又有點像盧充的相貌。兒子和金碗都得到了驗證,姨母說:「我的外甥女是三月底降生的。她父親說:『春天溫暖,祝願她休美健強。』於是就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溫休。『溫休』,大概就是『幽婚』,是在陰間結婚的意思吧。她在死後成婚的預兆早在取名時就很明顯了。」盧充的兒子長大後根有才器,做過秩祿為二千石的郡守。子孫都做官,一直承襲到現在。他的後代盧植,字子干,更是天下聞名。

二十三
東漢時,汝南郡汝陽縣西門亭有鬼魅。旅客在亭樓中留宿,總是有人死亡。被惡鬼殘害的人,都掉了頭髮,遺精而死。探問其中緣故,那裡的人說:「從前這裡也已常有怪物。後來汝南郡的侍奉掾宜祿縣人鄭奇來這兒,離亭還有六七里,忽然有個打扮得很整齊的婦女請求搭車。鄭奇開始為難她,然後就讓她上了車。他們到了亭中,便匆匆趕到樓下。守亭的士兵說:『這樓上不得。』鄭奇說:『我不怕。』當時天色也已經昏暗了,於是鄭奇就上了樓,和這婦女睡了。天還沒亮,鄭奇就動身走了,守亭的士兵上樓去打掃。竟看見一具女屍,他十分驚懼,就跑去報告了亭長。亭長馬上敲鼓,召集了所有的侍從差役,一起去查看。原來這婦女是西門亭西北八里處的吳家媳婦,最近剛死,昨天晚上快要下葬了,火燭卻熄滅了,等到點了火燭再拿來,屍體就不見了。現在一經發現,吳家的人就來把這屍體抬走了。鄭奇動身走了幾里路,小腹開始疼痛,走到南頓縣利陽亭,腹痛加劇,人便死了。從此,這樓上就沒有人再敢上去了。

二十四
穎川郡的鍾繇,字元常,曾經幾個月不上朝,他的神色氣質與平時不同。有人問他這是什麼緣故,他說:「這幾個月常常有一個美女到我這兒來,她漂亮得非同一般。」問他的人說:「這美女一定是個鬼,你可以把她殺了。」那美女後來又來了,卻不馬上走到鍾繇跟前,而停在門外。鍾繇問她:「你為什麼不進門?」那女人說:「因為您有殺我的念頭。」鍾繇說:「我根本沒有這種想法。」便慇勤地連聲呼喚她,她才進了屋。鍾繇心裡很恨她,卻又有點不忍心,但還是砍了她一刀,傷了她的大腿。這女人馬上出了門,用新棉花揩擦,鮮血滴滿了她走過的路。第二天,鍾繇派人按照這血跡去找她,便來到一座大墳,棺材中有一個漂亮的女人,身體就像活人一樣,穿著白色的絲綢衫、紅色的繡花背心,被砍傷了的左大腿,還用背心中的棉絮揩擦了鮮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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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七


陳國的張漢直到南陽去,跟隨京兆尹延篤學習《左傳》。他走了幾個月以後,妖怪挾持他的妹妹,通過他妹妹的口揚言道:「我病死了,屍體還在路上,魂兒還常常受到飢餓與寒冷的困擾。我過去打好的兩三雙草鞋,掛在屋後的楮樹上;傅子方送給我五百文錢,放在北牆下面。這些東西我都忘記拿了。還有我向李幼買了一頭牛,憑證放在書箱中。」大家去找這些東西,都像他妹妹說的那樣。連他的妻子都還不知道有這些東西,他妹妹剛從丈夫家裡來,也不是張漢直所能碰到的。所以家裡人十分悲傷,更加認為張漢直的死是確定無疑的了。於是父母兄弟,都穿了喪服來接喪。離學府還有幾里地,他們卻碰上張漢直和十幾個同學一起走著。張漢直看見了家裡人,奇怪他們穿戴成這個樣子。家裡人看見張漢直,以為他是鬼,惆悵迷惘了很長時間。張漢直就上前向父親行了禮。他父親把事情的前後經過說了,父子倆真是悲喜交集。凡是我所聽到看到的,像這樣的事情並非只有一件,所以我才知道這是妖怪造成的。


漢朝陳留郡外黃縣的范丹,字史雲,年輕時曾當過尉從佐使,給督郵送送文書。范丹是個有志氣的人,他慚愧自己只能當這種差役小吏,於是就在陳留郡的大澤中,殺死了他騎的馬,扔掉了他當差役所戴的頭巾,假裝自己遭到了搶劫。有個神靈降臨到他家中,對他家裡的人說:「我是史雲,被強盜殺死了。你們趕快到陳留郡的大澤中去收拾我的衣服。」家裡人去了,拿到了一塊頭巾。范丹於是到了南郡,又轉移到京畿地區,跟隨那些精英賢良求學,十三年以後才回到家中,家裡人都不再認識他了。陳留郡的人們推崇他的志氣德行,在他死後,給他取了個號叫貞節先生。


吳國人費季,寄居在楚國已很久了,當時路上經常發生拾劫事件,妻子常常為他擔憂。費季和同伴們在廬山下投宿,各人互相詢問離家有多久了。費季說:「我離家已經好幾年了。臨走的時候,我和妻子告別,去向她要了一枚金釵才動身,我只是想試試她的心,看她是否會給我罷了。我拿到了金釵,就把它放在門框上端的橫木上。等我動身的時候,忘了對她說。這金釵肯定還在門上。」這天晚上,他的妻子夢見費季說:「我走在路上碰到了強盜,死了已經兩年了。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,我走的時候拿了你的金釵,並沒有把它帶走,而是把它放在門框上端的橫木上,你可以去把它取下來。」他妻子醒了,去摸了一下門框上,果然拿到了金釵,家裡就相信費季真是死了,便給他辦了喪事。過了一年多,費季卻回家了。

余姚縣的虞定國,生得儀表堂堂;同縣的蘇家姑娘,也很漂亮。虞定國曾經見過她,便愛上了她。後來蘇家看見虞定國前來,主人就留他過夜。半夜時分,虞定國對蘇公說:「賢女長得根漂亮,我心裡十分欽佩仰慕她。今晚是否能叫她出來一下呢?」主人因為虞定國是當地的高貴人物,便叫女兒出來陪伴侍侯他。於是虞定國來往漸漸頻繁,他告訴蘇公說:「我沒有什麼來報答您。如果有什麼官府中的公差。我就替您承擔吧。」主人聽了很高興。在這以後,有個差役叫蘇家主人去服役,主人就去找虞定國。虞定國十分驚訝,說:「我和你根本沒有面談過,你怎麼會這樣?這裡頁一定有怪。」蘇家主人就詳細地把那事情說了。虞定國說:「我難道肯乞求人家的父親而奸淫人家的女兒?如果你再看見他來,就該把他殺了。」後來蘇公果然捉到了妖怪。


淮南內史朱誕,字永長,在吳國孫皓時,任建安太守。朱誕侍從的妻子患有鬼病,她的丈夫卻懷疑她有姦情。後來侍從外出,便偷偷地在牆上打了個洞來監視她。正好看見妻子在布機上織布,但她的眼睛卻遠望桑樹,和樹上的人說說笑笑。侍從抬頭看那樹上,只見有一個年輕人,大約在十四五歲,穿著青衣服,戴著青頭巾。侍從把他當作真人,便拉弓射他。他卻變成了一只蟬,大小象畚箕,伸展著翅膀飛走了。妻子也隨著那射箭聲驚訝他說:「呀!有人射你。」侍從覺得這事很奇怪。後來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,侍從看見兩個小孩在路上交談。有一個說:「為什麼老是看不見你?」其中一個就是樹上的小孩,他回答說:「上次倒霉,被人射了,傷口拖了很長時間。」那小孩又問:「今天怎麼樣了?」這小孩說:」全靠了朱太守粱上的膏藥,我把它拿來敷在傷口上,這才痊癒了。」侍從對朱誕說:「有人偷了您的膏藥,您是否有所察覺?」朱誕說:「我的膏藥早就放到了樑上,別人哪能偷得著呢?」侍從說:「不一定這樣吧。您還是去看看它。」朱誕根本不相信。他試探著去看看,那膏藥還是像過去那樣原封沒動。朱誕便說:「小子故意胡說八道,膏藥明明還是象原來那樣。」侍從說:「打開試試看。」朱誕一打開,只見那膏藥早就丟了一半。把它收刮起來時。看見有腳爪的痕跡,朱誕因而非常驚訝,就詳細地問侍從,侍從便把這事情的前後經過一一告訴了朱誕。


吳國的時候,嘉興的倪彥恩住在縣城西邊的誕裡,忽然看見鬼魅到他家中,跟人談話,吃東西也像人一樣,只是看不見它的形體。倪彥思的奴婢中有一個在背後罵女主人的,那鬼魅說:「現在該把她告訴給主人聽了。」倪彥恩收拾了這個奴婢,於是再也沒有敢罵他老婆的了。倪彥恩有個小老婆,鬼魅纏著要她作陪,倪彥思就去請了道士來驅逐這鬼魅。酒肉已經擺好了,鬼魅卻從廁所中取了大糞撒在它的上面。道士便猛烈打鼓,召請各路神仙,鬼魅卻拿了小便壺,在神座上吹出號角似的聲音。一會兒,道士忽然感到背上發冷,慌忙起來脫衣服,原來是小便壺在背上。於是道士便作罷走了。 倪彥思夜晚在被窩裡偷偷地和老婆談話,兩人都為這個鬼魅發愁。鬼魅卻在屋樑上對倪彥思說:「你和妻子一起來說我,我現在該鋸斷你的屋樑。」樑上立即發出轟隆隆的聲音。倪彥恩害怕屋樑斷下來,就拿了火燭照著察看,鬼魅立即把火吹滅了,而鋸斷屋樑的聲音更猛烈了。倪彥思害怕房屋塌下來,就把全家老幼都打發到門外,又拿了火燭,再去察看屋樑,那屋樑卻還是象原來那樣完好無損。鬼魅哈哈大笑,問倪彥思:「你再說我嗎?」郡中主管農業的官員聽見了這件事,便說:「這怪物一定是只野貓精。」鬼魅便去對典農說:「你拿了公家幾百斛谷子,藏在某某地方。你當官這樣不清廉,卻還敢來說我。今天我該向官府告發,帶了人去取出你所偷的谷子。」典農非常恐懼,連忙向它道歉。從這以後,再也沒有敢說這鬼魅的了。三年以後,鬼魅走了,不知在什麼地方。


曹魏黃初年間(公元220 年—226 年),頓丘縣邊境上有個人騎著馬在夜裡趕路,看見路當中有一樣東西,像兔子那樣大,兩隻眼睛象鏡子一樣明亮,突然跳到馬的前面,使馬不能再向前走了。這人大吃一驚,便從馬上摔了下來。鬼魅便在地上把他捉住了,這人又驚又怕,一下子昏死過去了。過了好久他才甦醒過來,鬼魅已經消失了,不知道它到了什麼地方。他於是又上了馬,向前走了幾里,碰到一個人,互相問候完畢,他便說:「剛才我碰到了這樣的怪事,現在能和你作伴,我十分高興。」那人說:「我一個人走路,有您作伴,快樂得不能再說了。您的馬走得快,就在前面走吧,我在後面跟著您。」於是他們就結伴頁行。那人問他:「剛才那東西怎麼樣?讓您擔驚受怕了嗎?」他回答說:「那東西的身體象兔子,兩隻眼睛象鏡子,形狀很可怕。」這夥伴說:「你想回頭看看我嗎?」他回頭一看,又是那怪物。那鬼魅便跳上了馬,這人就摔到了地上,嚇死了。家裡的人奇怪這馬獨自回來,就去尋找,才在路邊找到了他。過了一夜,這人才甦醒過來,他描述的情形就像這樣子。


袁紹,字本初,他人在冀州,而在河東郡卻有他的神靈出現,號稱度朔君,百姓一起為他建立了廟宇。廟裡有個主簿非常幸福。陳留郡的蔡庸當了清河太守,前來拜訪這廟宇。他有個兒子名叫蔡道,死了已經三十年。度朔君給蔡庸置辦了酒席,說:「賢子早就來了,他想見見您。』一會兒,蔡道就來了。度朔君自己說他的先輩過去曾任充州。有一個男士姓蘇,母親病了,他就到廟裡來祈禱。主簿說:「您碰上了天上的神君,他要留您一下。」忽然聽見西北方有鼓聲,接著度朔君就到了。一會兒,有一個客人進來,穿著黑色的單衣,頭上插著五彩繽紛的羽毛,有幾寸長。這客人走了後,又來了一個人,穿著白色的單衣,戴著高帽子,帽子象魚頭,對度朔君說:「從前到廬山一起吃李子,回想起來還沒有多久,卻已經三千年了。時間過得真快,使人惆悵。」這人走了後,度朔君對男士說:「剛才來的這個是南海王。」男士是讀書人,度朔君精通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禮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五 經,特別熟悉《禮記》,所以與男士談論起禮儀來,男士不及他。男士求度朔君治好他母親的疾病,度朔君說:「您住宅的東面有座舊橋,有人把它搞壞了。這座橋上的神,您母親曾經冒犯過他。您如果能夠修好橋,那麼您母親的病便會痊癒了。」曹操討伐袁譚,派人到廟裡來借一千匹綢緞,度朔君不給。曹操就派張郃來搗毀廟宇。離廟還有一百里左右,度朔君便派兵幾萬,同路趕來。張郃離廟宇還有二里地,便有雲霧籠罩了張郃的部隊,他們不知道這廟宇在哪裡。度朔君對主簿說:「曹操的氣勢很盛,應該避過他。」後來蘇家的隔壁鄰居家有神靈降臨,那男士辨認出是度朔君的聲音,度朔君說:「過去我移居到匈奴去了,和你們久別了三年。」那男士就派人向曹操報告:「我想修築一下舊廟,但那塊土地已經衰敗不適合居住了,我想讓度朔君寄居在你那邊。」曹操說:「很好。」於是就修築了城北的樓房讓度朔君住在裡面。過了幾天,曹操去打獵,獵得一個怪物,像魔一樣大,大腳,顏色白得象雪,皮毛柔軟滑爽得可愛,曹操用這皮毛摩擦面孔,真最舒服得沒法形容。那天夜裡,曹操聽見樓上有人哭著說,「小孩出行還不回來。」曹操拍著手說:「這傢伙說這種話,真該他衰敗了。」早晨他就帶來了幾百隻狗,包圍了這座樓。狗發現了氣味,便裡裡外外衝擊搏鬥,只見有一個怪物,大小象驢子,自己跳到樓下,狗就把它咬死了,廟裡的神靈從此就消失了。


臨川郡陳臣的家裡很富裕。永初元年(公元107 年),陳臣坐在書房中,他住宅內有一畦筋竹,白天忽然看見一個人,長一丈多,面孔象驅疫辟邪的神像方相,從筋竹林中走出來,逕直對陳臣說:「我在你家中好多年了,你一直不知道,今天要離開你了,應該讓你知道我。」這人走了一月左右的某一天,陳家被大火燒了,奴婢一下子都被燒死了。不到一年,陳家便非常貧窮了。


東萊郡有一人家,姓陳,全家一百多口人。有一天燒早飯,鍋子老是燒不開。把鍋子上的蒸籠拿起來看,忽然有一個白頭老人從鍋子中走出來。於是陳家的人便到巫婆那裡去占卜。巫婆說:「這是一件大怪事,你們全家都要死光。你們快回家,多做些兵器,兵器做成後,把它們放在大門邊的牆壁下,把大門緊緊關上,你們都躲在家裡,有騎馬乘車的來敲門,千萬別答應。」於是他們就回到家中,一起動手砍削,做成了一百多件兵器,放在門廳裡。後來果然有人來了,在門外大聲呼喚,但裡面沒有人答應。那主帥十分惱火,叫部下從門口闖進去。隨從探看了一下門裡邊,看見大大小小的兵器一百多件,就出門向主帥匯報了這種情況,主帥聽了後非常恐慌惋惜,對身旁的人說:「叫你們快點來,你們卻不趕快來,因此一個人也抓不到,我們拿什麼去交差呢?從這裡向北走,大約八十里,有一家一百零三口人,去把他們抓了來相抵吧。」過了十天,這北邊的一家全都死光了。這一家聽說也姓陳。


十一
普惠帝永康元年(公元300 年),京城裡抓到一隻奇異的鳥,沒有人能叫出它的名稱。趙王司馬倫派人拿了這隻鳥出去,在城內街市上來回走,見人就問。當天,皇宮西邊有一個小孩看見了這鳥,就自言自語地說:「服留鳥。」拿鳥的人回去報告了趙王。趙王派他再去尋找,又看見了那個小孩,就把他帶進了皇宮。趙王把鳥緊關在籠子裡,並把這個小孩關閉在門內。明天再去看看,卻全部不見了。

十二
南康郡南部有座東望山。曾經有三個人進了山,看見山頂有果樹,便爬上山頂,只見各種果樹全都種上了,排列得很整齊,好像人的隊伍一樣。這時柑子正好熟了,三個人便一起吃了個飽,還在懷裡藏了兩隻,想出山後拿給別人看。只聽見天空中有人說道:「快點放下那兩隻柑子,才聽任你們離開!」

十三
秦瞻居住在曲阿縣彭皇野外,忽然有一樣東西象蛇,一下子鑽進了他的腦袋中。這條蛇剛來的時候,先聞聞氣味,接著便從秦瞻的鼻孔中鑽進去,最後盤繞在他的頭顱中,他便覺得轟轟作響,只聽見那蛇在腦子裡咂咂咂的吃食聲,過了幾天,蛇就鑽出來爬走了。過了不久,蛇又來了,秦瞻馬上拿手巾縛住鼻子和嘴巴,但仍然被蛇鑽了進去。這樣過了好幾年也沒有其他毛病,只是感到頭很重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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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八


曹魏景初年間(公元237 年—239 年),咸陽縣縣吏王臣家裡出現了怪事,無緣無故地會聽見拍手和呼喊的聲音,留神查看卻看不見什麼。他母親夜裡干累了,就靠在枕頭上睡覺。一會兒,便又聽見灶下有喊聲說:「文約,你為什麼不來?」他母親頭下的枕頭回答說;「我被枕住了,不能到你那邊去。你可以到我這兒來喝水。」到天亮一看,原來是飯勺。王臣就把它們放在一起燒掉了,他家裡的怪事從此就沒有了。


魏郡有個叫張奮的人,家裡本來極其富裕,忽然之間卻變得衰老了,財產也散失了,於是就把房屋賣給了程應。程應搬進去居住,全家都生病,所以又把房屋轉賣給鄰居何文。何文先獨自拿了大刀,在傍晚進入北面的堂屋中,躲在樑上。到三更將盡,忽然有一個人,高一丈多,戴著高帽子,穿著黃衣服,登堂喊道:「細腰。」那細腰答應了一聲。那人又說:「屋裡為什麼有活人的氣味?」細腰回答說:「沒有呀。」這個穿黃衣服的人就走了。一會兒,有一個戴高帽子穿青衣服的,再接下來有一個戴高帽子穿白衣服的,他們和細腰的問話答話都與前者一樣。到快要天亮的時候,何文就從樑上跳下,站在堂中,像剛才那三個人一樣呼喚細腰,問道:「穿黃衣服的是誰?」細腰回答說:「是黃金。他在堂屋的西牆下。」何文又問:「穿青衣服的是誰?」細腰回答說:「是銅錢。他在堂屋前離井邊五步遠的地方。」何文又問:「穿白衣服的是誰?」細腰回答說:「是銀子。他在牆東北角的柱子底下。」何文又問:「你又是誰?」細腰回答說:「我是木杵。現在在灶頭下面。」等到天殼後,何文依次挖掘,得到黃金白銀五百斤,銅錢千萬貫。接著便把木杵拿出來燒掉了。從此何文十分富裕,宅屋也就清靜安寧了。


秦國的時候,武都郡故道縣有一座怒特祠,祠堂邊上長著一棵梓樹。秦文公二十七年(公元前739 年),派人去砍伐這棵梓樹,馬上就有狂風暴雨。樹上的創口隨即合攏了,整整砍了一天也沒有把它砍斷。秦文公就增派了士兵,拿著斧頭的人多達四十個,還是砍不斷。士兵們疲倦了便回去休息,其中有一個人傷了腳,不能走路,只好躺在樹下,他聽見鬼對樹神說:「攻戰得很辛勞吧?」其中一個樹神說:「哪裡算得上辛勞?」鬼又說:「秦文公一定不肯罷休,怎麼辦?」樹神回答說;「秦文公能把我怎麼樣呢?」鬼又說:「秦文公如果叫三百個人披著頭髮,用大紅絲線繞住樹幹,穿著赤褐色的衣服,撒著灰來砍你,你能不因窘嗎?」樹神便啞口無言了。第二天,傷了腳的這個人便把聽到的話告訴了秦文公。秦文公於是叫士兵們都穿上赤褐色衣服,緊跟著創口砍出,就用灰撒上。結果樹被砍斷了,樹中有一頭青牛跑了出來,奔跑著進入豐水中。後來青牛又從豐水中跑出來,秦文公派騎兵去擊殺它,開始時沒有取勝。有個騎兵摔到地上後又爬上了故 馬,他的髮髻散開了,便披著頭髮去追它,青牛害怕他,於是逃進豐水中,不敢再出來了。所以,秦國從此以後便設置了旄頭騎。


廬江郡龍舒縣陸亭河邊有一棵大樹,高幾十丈,常常有幾千隻黃鳥在這樹上做窩。當時已經很長時間沒下雨了,老人們在一起互相議論說:「那大樹常常有黃氣,或許有神靈,我們可以向它求雨。」因而他們就拿著酒和干肉去了。陸亭鄉中有一個寡婦叫李憲的,有一天夜裡起床,忽然在房間裡看見一個婦女,穿著繡花衣,自稱說:「我是樹神黃祖,能興雲降雨。因為你本性純潔,所以我來幫助你謀生。明天早晨父老鄉親都要來求雨,我已向上帝請求過了,明天中午就會下大雨。」到了明天中午,果然下而了,於是人們就給她建造了祠堂。這樹神通過李憲的口說:「各位父老鄉親都在這裡。我的住地靠近河流,應該獻上一些鯉魚給大家嘗嘗。」說罷,就有幾十條鯉魚,飛來聚集在祠堂下,在座的人沒有一個不驚奇。像這樣過了一年多,樹神對李憲說:「將要發生大規模的戰爭,現在我得告別你走了。」她留給李憲一個玉環,說:「你拿了這東西,可以避難。」後來劉表、袁術攻戰,龍舒縣的老百姓都逃難流亡到外地去了,只有季憲所在的村子沒遭到戰亂的騷擾。


魏國桂陽太守江夏郡人張遼,字叔高,離開鄢陵縣,隱居在家中買了田地。田中有棵大樹十多圍,枝葉很茂盛,遮住了幾畝地,使之不能長出莊稼。於是張遼就派遣門客去砍掉它。斧子砍了幾下,就有六七斗紅色的漿汁流了出來。門客驚恐萬狀,回來報告了張遼。張遼十分生氣地說:「樹老了,樹漿就紅了,怎麼能這樣大驚小怪!」於是他就自己穿好衣服去了,再砍那棵樹,竟然有大量的鮮血流灑出來。張遼就讓門客先砍樹枝,枝上有一個空地方,只見那裡有一個白頭老人,大約四五尺長,突然跳出來,直奔張遼,張遼用刀抵擋他。如此戰鬥,一共砍掉了老人四五個頭,這些頭都死了。旁邊的人都嚇得趴在地上,而張遼的神情卻還像原來那樣和悅。慢慢地仔細看那死去的白頭老人,既不是人,也不是野獸,大家便順利地砍掉了那棵樹。這就是所說的「木石的妖怪,夔、魍..」之類的東西嗎?這一年,張遼被提拔為司空辟侍御史、兗州刺史。他以秩祿二千石的高貴地位,去探皇家鄉,祭祀祖先,白天穿著繡花衣,花得過了分,竟然也沒有別的妖怪了。


吳先主孫權當政的時候,陸敬叔任建安太守,他派人去砍伐大樟樹,砍了幾斧頭,忽然有鮮血流出來。樹斷了,有個怪物人面狗身,從樹中出來。陸敬叔說:「這怪物名叫『彭侯』。」就把它煮來吃了,它的味道象狗一樣。《白澤圖》說:「樹木的精怪名叫『彭侯』,形狀象黑狗,沒有尾巴,可以把它煮了吃。」


吳國時,有一棵梓樹極粗,葉子寬一丈多,下垂的材枝遮蓋了幾畝地。吳王礦伐這棵樹來造船,叫三十個少年男女拉它。船卻自己飛下了水,童男童女都淹死了。直到今天,水潭中還時常有督促前進的呼號聲。


董仲舒放下帷幕講課,有個客人來拜訪,董仲舒知道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的人。客人又說:「要下雨了。」董仲舒便和他開玩笑說:「住在巢裡的知道颳風,住在洞裡的知道下雨。您不是狐狸,就是鼷鼠。」客人就變成了一隻老狐狸。


張華,字茂先,晉惠帝時(公元290 年——306 年)任司空。當時燕昭王墓前有一隻花狐狸,因為年深日久而能使自己變化莫測,於是便變成了一個讀書人,想去拜訪張華。它去問墓前的華表:「憑我的才能相貌,可以去見張司空嗎?」華表說:「您善於辯解,當然沒有什麼不可的。只是張公的才智氣度,恐怕難以控制,你去一定會遭到屈辱,可能還會回不來。不但會丟了您修煉千年的體質,也會讓我老表深受其害。」狐狸不聽華表的勸告,就拿著自己的名片去拜見張華。張華看見他年紀輕輕,風流倜儻,肌膚潔白如玉,舉動從容不迫,轉眼回望風姿橫生,所以十分敬重他。於是他就論列起文章的優劣成敗,分別評判各個作家的名聲和實際,張華還從未聽見過這樣的評論。等到他再商討《史記》、《漢書》、《東觀漢記》等三都史書,探求諸子百家的精微義理,暢談《老子》、《莊子》的玄妙之處,揭示《詩經》中《風》、《雅》的非凡意旨,概括顏淵、閔子騫、冉伯牛、仲弓、宰我、子貢、冉有、季路、子游、子夏等十哲的學問,貫通天文、地理、人事等三才的事理,針砭子張、子思、顏氏、盂氏、漆雕氏、仲良氏、孫氏、樂正氏等八個儒家學派的得失,挑剔吉禮、嘉禮、賓禮、軍札、凶禮等五種禮法的弊端,張華無不應對遲鈍、甘拜下風。張華於是歎息說:「天底下哪會有這種年輕人!如果不是鬼魅,就一定是狐狸。」於是就打掃了床榻挽留他,並留下人防範他。這書生便說:「您應該尊重賢能的人才,寬容普通的百姓,嘉獎聰明能幹的而同情沒有能力的。怎麼能忌恨別人有學問呢?墨子普遍地愛天下的人,他像你這樣嗎?」說完,便要求告辭。張華已經派人守住了門,書生沒能出去。過了一會兒他又對張華說:「您門口部署了士卒擋道,該是對我有懷疑了吧。我真擔心天下的人,將會捲起舌頭不再和您說話,足智多謀的賢士,望著您的家門而不敢進來。我深深為您感到可惜。」張華沒有理睬他,反而叫人防守得更加嚴密了。這時候豐城縣縣令雷煥,字孔章,是個廣聞博見的人,來拜訪張華,張華把書生的事告訴了他。雷煥說:「如果你懷疑它是鬼魅或狐狸,為什麼不呼獵犬來試探一下呢?」張華就呼獵犬來試探,那老狐狸竟然沒有一點害怕的神色。狐狸說:「我生來就有這樣的才智,你反把我當成妖怪,用狗來試探我,儘管你千方百計來試探我,難道能傷害我呢?」張華聽見後更加惱火 了,說:「這書生一定是真的妖怪了。聽說鬼怪怕狗,但狗能識別的只是修煉了幾百年的怪物,至於修煉了千年以上的老精怪,狗就不能再識別了。只有搞到千年的枯木點燃後照它,它的原形才能立即顯出來。」雷煥說:「千年的神木,在什麼地方能搞到呢?」張華說:「人們傳說燕昭王墳前的華表木,已經經歷了一千年了。」於是張華就派人去砍華表。使者快要到華表木那裡了,忽然空中有一個穿著青衣服的小孩來到跟前,問使者說:「您來幹什麼呀?」使者說:「張司空那裡有一個少年來訪,很有才學,善於辯說,張司空懷疑他是妖怪,派我來取華表木去點燃了照他。」青衣小兒說:「老狐狸不明智,不聽我的話,今天災禍已經波及我了,我哪能逃避得了呢?」於是便放聲大哭起來,但忽然又不見了。使者就砍伐了那華表木,木中的血都流了出來,他便扛著華表木回去了。把華表木點燃了來照書生,競是一隻花狐狸。張華說:「這兩樣東西如果不碰上我,過一千年也不可能發現。」於是他就把狐狸煮了。


晉朝時,吳興郡一個人有兩個兒子,他們在田里勞動時,曾經被父親大罵並追打。兒子們把這事告訴了母親。母親問他們的父親,父親大吃一驚,知道是鬼魅,便叫兒子把它砍死。鬼便安靜下來不再去了。父親擔心兒子被鬼所困,就親自去看看。兒子以為是鬼,就把父親殺死埋了。那鬼就馬上回家,變成了他父親的形狀,並且對他家裡的人說:「兩個兒子已經殺死了妖怪。」兒子傍晚回家,全家都向他們祝賀,過了好幾年大家都沒有發覺。後來有一位法師來拜訪他們家,對兩個兒子說:「你們的父親有根嚴重的邪氣。」兒子把這話告訴了父親,父親十分惱火,兒子出來,把父親惱火的事告訴了法師,叫他快走。法師卻唸唸有詞走進內屋,父親立即變成了一隻很大的老狐狸,鑽到床下,法師就把它捉住殺了。這下子大家才知道,從前殺掉的,竟是真父親啊。於是家裡就重新為父親安葬服喪。一個兒子因此自殺了;一個兒子又氣忿又懊悔,也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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